遠近的高樓大廈淹沒在一片夜色迷茫,但又似乎并不需要高空懸挂的弦月普度人間。那霓虹的燈光在那之前,便一簇簇點綴在濃濃墨色。
從兩重玻璃映射出的明黃散光,與遠處而來的銀光點點相對,卻也隔絕在屏障之外。
不算大的室内,書架、衣櫃、床面,所有可能會有雜物堆積的地方都被收拾得齊整。
台燈下的人姿态端正,垂下的眼簾在眼睑處留下淺影。
紙筆配合無缺,白色的卷面上是一行行流暢的字迹,一個個正确答案被書寫。
寫完一張,就繼續下一張,寫完一本,就繼續下一本,寫完的試卷作業被疊好放到右邊,就這樣摞了一層,兩層……一直摞到與旁邊打印機的高度持平,他下意識再往左邊摸去,卻隻剩空蕩。
完全專注的心神因為這次的摸空而散落些許,作業做完,但他并不想停下,而是拉開旁邊的抽屜,想拿出一套新的試題。
摸索間碰到硬物,他低下掃了眼,熟悉的顔色一晃而過,綠豆蛙形狀的小盒被放置在他打開抽屜就能碰到的位置。
“……”
黎庭軒知道這個,小時候的自己隻會悶頭寫作業,而那人經常丢三落四,每次丢了說是珍藏的東西就都會在他身邊急得像個陀螺。
那時他便會放下筆,專心緻志給對方尋找,每回成功找着,他也不會好奇打開裡面是什麼,隻會默默轉交,那人見着盒後便會喜笑顔開,然後扯着自己出門說要給他獎勵。
但鑒于每次找的東西幾乎都一樣,每回撞的時間也有很多次的相似。他很快便知道那可能是對方拉着他出門透氣怕被他拒絕的借口。
他不是沒有試探性問過,但見到對方遊移緊張的神色後又重新閉上嘴。
後面對方故步重施,他也不會再說什麼,隻是依舊放下紙筆去找,找着後看着對方開心的直樂,繼續被對方大搖大擺地拉着出門。
手指在碰觸盒子那一刻後便避開,将一沓試卷撈起,并合上抽屜。
幾乎爛熟于心的題型被反複書寫,四面的試卷也很快寫完。繼續将做完的試卷放到一邊,轉而拿起新的一張。
卻首先是綠色的便簽條映入眼簾。
“我家兒子做試卷就是快。”
不知被何時貼上的便簽,上面自豪的話語洋洋灑灑。
他頓了頓,将便簽條撕下,重新貼好,放置一旁。
再次落筆的字迹依舊平穩。
繼續。
他寫試卷的動作繼續,寫完後拿起下一張試卷的動作也繼續,但沒想到被貼在新一張試卷上的便簽條也在繼續。
“兒子,做了兩張了,咱是不是該做眼保健操了。”順帶畫了一雙亮晶的撲棱着大睫毛的圓眼。
“……”
如果不是知道他把門關了,黎庭軒還真的以為對方是在他身旁看着他寫完試卷後寫下的便簽。
再一張綠色的便條被重新貼在旁邊,繼續開始寫下一張。
新的試卷上,綠色的便簽再一次如期而至。
“兒子,我知道你上一張做完後肯定沒有聽爸爸的做眼保健操,”語氣信誓旦旦,“因為我們是這回做,對不對。”結尾是一張大大的笑臉。
“……”
靜默的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