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傾覆的瞬間沙礫的尖銳刺刮過肌膚,擦出的血痕于地面刺目延展,摔倒的動作突如其來。
濕腥的氣息更快過其它氣體進入鼻腔。
雙手撐地好不容易穩住身形,青年還沒來得及撐起身,後背的壓力又再次讓人失去重心摔落,某人下壓的掌心蓋于脊背将身影再次摁向地面,一瞬間兩道身影近乎相疊,順勢半跪的膝蓋骨壓住下方的手臂,将人全面壓制。
“第一次逃跑還沒有經驗,下次就好了。”
空出的指腹摩挲在脖頸腺體處的力道輕輕,特意在未消的齒痕處停留了會。
這一安慰的口吻看似哄人,但另一邊手上壓制住黎庭軒的力道卻是絲毫沒有減弱。
見被壓制的青年不說話,但指腹處感受到的脈搏卻是在掙紮,本來捕獲獵物成功後就興緻盎然的人挑眉,剛想再說什麼,身後的聲響就遠遠傳來。
“逮住了嗎?”
“嗯。”
女人一走近就看到了對方在脖頸處沒緣由摩挲的動作。
“都說了别随便亂碰貨品。”
“我才不會碰小孩。”尾音勾着笑意,随即擲來的針管被人頭也不擡的擡手握住,拇指蓋頂掉針尖處的膠塞部分。
剛剛的随口一答過後,對着青年的口吻又變回了寬慰。
“乖,也是你爸惹得禍,我們也沒辦法,”脖頸處細小的針孔再多一處,刺入的力道穩穩,這次注射的劑量變成了兩倍。
向忱看着本來緊繃的身體因為即刻生效的藥效不受控的松弛下來,壓制的力道得以減輕,因為上半身靠得近,甚至還有閑心揉了揉頭,柔軟的發絲這幾日以來不知道順手摸了多少次,“鎮靜劑打多了不好,還是配合的好。”
“我們也隻是單純的拿錢辦事。”
……
三天前發送來的視頻中。
男人肩骨的部分被貫穿,被扣着脖頸毫不留情砸向門框。
聽到聲響的人回過頭,黑黝的槍口被下方的警衛試圖對準襲擊者。
畫面中的人做了一個誰都沒有料想到的動作,随着頭一側,槍彈同時對準雙方,視野進入瞄準範圍,率先按下的扳機是子彈穿透玻璃後準确無誤的射殺,其中一個前來的警衛員被迅速擊斃。剩下人的步伐不由得為此停頓。
誰都明白這是警告,用同伴新鮮的死亡警告前來的人。
不管是僵持,對峙,還是混亂,另一雙渾濁的視線透過屏幕目睹着别墅内的一切,眼底裡的幽深不減反增。
但撇去渾濁的視線與擡手時手臂猙獰的疤痕,男人的面孔其實端正平和,平常會帶些弧度的嘴角如今抿起,下方的下颌輪廓分明。
當初死去的人如今活生生的立于人世,并靜靜觀看着視頻中自己從小照顧到大的孩童與父親反目成仇。
聽到聲響,目睹完沖突後的人擡起頭,蔣沂源看着逃跑的人質被重新帶回。
“辛苦了。”
“不辛苦,錢管夠就行。”笑眯眯回應的人沒有絲毫客氣。
并沒有因為對方以錢馬首是瞻的性格而啞聲,而是自然點頭。如果說用錢就能達成目标,這筆交易并不虧。
至于面前這個孩子。
傾斜垂落的角度使得青年下半部分的面容貼近脖頸,上眼睑的弧度被放大成遮蔽瞳孔的穹頂,鴉羽投落的陰影隐沒神情。
對方的面孔與其養父沒有半分相似,但是一旦知曉身份,看到兒子的同時自然而然會想到父親。
剛剛畫面中的殘暴與血腥,并沒有讓人心驚,反而于蔣沂源看來,這一幕其實早在八年前就該上演。
“當初千挑萬選,最後竟然還是得親自動手。”男人的不自覺喃喃說出了真相。
要不是當初他一直在後面目睹,那對母子險些就得從火場逃生。
這在男人看來是不被允許的事。
“雖然對象有所變化,但當初沒完成的事,現在完成也不遲。”
他需要有人去幫他殺死最後一個目标。
他代表淩南宇派遣發出委托,對方想讓他背黑鍋,他又怎會讓對方如願。
利刃的調頭需要按鈕。
如果不是淩琛最後的勘破,他們隻怕找到那人的孩子還需要費些時日。畢竟就算是花了那麼多年撬開了内部信息系統的權限,住址信息什麼的也都是被提前填報的虛假信息,所能獲得的線索寥寥。
對方誰都不信,暗自躲藏了數年,但可能沒想到卻還是栽在了自己埋下的禍根裡。
惡果總需要有人食用。
“找你很麻煩,所以不能再丢了。”
因為藥效而擡不起眼簾的人隻能依稀辨認對方話語中的含義。
沖突的局面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形成,這孩子的不見會是最後一把推力。他想要的兩敗俱傷的局面也才能看到。
蔣沂源也沒忘記青年昨日是如何從層層把守之下還能逃脫,最後還是靠着埋在對方耳後的追蹤器才找回。
“後面還是辛苦你們多加看管了。”
委托的要求随着定金的數額一同握在手中,alpha自然欣然應允。
……
然而看管歸看管。
alpha笑眯眯看着對面雙手的捆縛,繩索捆不住對方,所以這回的人長了教訓,冰冷粗糙的質感直接觸及溫熱的皮膚,金屬的層層環扣,腕骨與鐵鍊接縫處滲出的血絲若隐若現。
瑩白的湯匙盛着乳白的湯汁被人好奇地湊近beta的嘴邊。
因為對面的無動于衷,某人換了個菜式就這麼又嘗試了一次兩次三次……想要喂的人還沒有張口,向忱還沒放棄,旁邊的搭檔卻已經要看不下去了。
“你把他當洋娃娃嗎,又不是不能松了捆綁自己吃?”
現在他們都在這裡,也不怕人跑了什麼的。
嚴馨看着某人近日對于這類角色扮演的遊戲沉浸得隻覺得不想直視,但托對方的福,一周以來的監禁下來,被綁架的反而比綁架的看着還面色紅潤。
“随便吃點不會餓死就行了。”
對于這一點向忱可是即刻搖頭。
“誰說當人質就一定得虐待了。”
随着發絲的滑落,alpha歪頭表示不解。
這個動作讓alpha眼中的碧綠更加瑩瑩流動,眼睑的每次眨動都帶動瞳孔的色澤更加鮮明,左側唇角因笑意牽拉而微微上翹。
“倒是你,你對他父親有怨撒他身上做什麼,現在看到這一幕不該心裡更加平衡點嗎?”
心中的那一絲隐秘心思被人抓出暴露于外界,女人的神色不惱反而愈發冷淡。
“我還以為他當初打碎了你變回正常人的夢,你合該以牙還牙才對。”不然當初也不會在醫院給他指出黎謹真正的身份了。
略帶探究的目光饒有興緻的看着自己的搭檔。其實他們不是最初就在一起的搭檔,對方曾經經驗娴熟的夥伴死了,而當初跌跌撞撞險些沉浸在變回正常人的夢裡的衣店小導購卻活到了現在。
更是變得比誰都心冷。
“沒有什麼好平衡的,我早就說過了,無法變得正常的人就不該去接近正常的生活。”
就像當初的她一樣。除了讓自己身陷囹圄外,也隻會給他人帶來不幸,到頭來也隻會發現正常這種東西依舊是水中虛月。
見勸阻不動,她也不想再多費口舌。
臨走前的回頭,嚴馨,也就是姜玉,目光投落到青年身上,隐秘的視線在脖頸處略微停留。
“假惺惺就算了,别把人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