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月那點工資并不能滿足他的花銷。他一向大手大腳慣了,月初工資富餘,不會節省,到月底就沒有餘糧。
他又拉不下臉去求遲漫,東借西借欠了一堆外債。
他想了想問了句,“有補助麼?”
中隊長頓時就笑了,“有啊!隊裡一分不要,都給你!”
有了這句話,遲骁第二天開着破皮卡就往郊區的片場去了。
一聽說市局派人來指導,整個劇組都緊張起來。
胡奉一見到遲骁,便感慨道:“這麼好的外在條件,不做演員真是可惜了。”
遲骁暗自白了他一眼,老子要是想當演員,早八百年就能成影帝了,可惜老子是個良民,一心為國家安定作貢獻!
遲骁跟所有人都保持距離,不會過分熱絡,也不會過分淡漠,态度得體,言辭得當,不過幾天的時間,很多omega都暗中對他有了好感。
遲骁嚴格執行中隊長的政策,一周來兩次片場,對關于“警”的部分指出一些不合邏輯的細節後,就會開着他那輛破皮卡晃回市區。
偏偏這天,沂京迎來了入夏以來最盛大的雨季。
午時還豔陽高照,轉眼兒的工夫就陰沉下來,不出十分鐘,瓢潑的大雨傾盆而下。
影視城一片哀号聲,趁着路面還好走,片場早就散個幹淨。
遲骁在休息室裡打了個盹兒,被驚天一道雷吵醒,窗外的雨水連成了片,像是八百度的近視眼,什麼都看不見。
所有人好像都忘記這裡還有個技術指導。
遲骁走出休息室,眼前一片昏暗,好在大門沒有鎖,他還能走出去。
沒有傘,沒有雨衣,他頂着瓢潑的大雨,水面漫過他的膝蓋,想他189的個子,頗為狼狽地蹚水到車裡,發動機響了一聲,轉瞬熄了火,破皮卡就這麼焐在了“河裡”。
他愁眉苦臉地坐在車裡,手機的通訊錄挨個劃過去,這破天兒讓哪位兄弟出來救他好像都挺不道德的。
他歎了口氣,重新回到片場,蹲在門口,祈禱這場雨趕緊停了。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人聲,清澈明朗,“你怎麼還不走啊?”
遲骁回過頭去,隐在昏暗之中的某一處傳來踢踏的腳步聲,很快眼前就出現了一張白皙的面孔。
遲骁确定,他來了這麼多次,這個人第一次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否則他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要知道他來片場的第二次,就已經把所有人都記熟了。
兩人好像有時差,在片場上竟然一次都沒有遇到過,而且還是個omega。
男生個頭高,但跟遲骁比起來,還是矮了一頭,一雙帶着疑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遲骁,拄着傘,背着一個黃色的雙肩包,細細地打量他。
他的眼睛濕漉漉的,好像會說話。
實話說,omega遲骁見過不少,然而眼前的男生,卻讓他的心莫名地跳漏了一拍,腦袋轟的一聲像是炸開了。
是随之而來的悸動。
宋世雩見他不說話,片刻後意識到他是alpha,不免産生一絲本能的安全意識,疑惑的眼神轉成警惕,這個時候出現alpha,不是好事。
遲骁頓時意識到他的想法,連忙掏出褲兜裡的證件,支吾地解釋道:“我是刑偵隊來做技術顧問的。我叫遲骁。”
宋世雩恍然大悟,同時又為自己那點龌龊的心思感到抱歉,“你沒有車麼?怎麼回去?”
遲骁點頭,問他,“你是劇務還是?”不怪他這麼想,片場但凡有點名氣的演員早就走了,這時候還在的估計也隻有劇組的打雜人員了。
宋世雩聽後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說:“不知名的龍套。”
他幾乎都是大夜的戲,不過三頁台詞,他尤為珍惜,今天是跟男主的第一場戲,特意早一些來片場,沒想到趕上大雨,他等了一會,确定今晚不會開機後,磨蹭了半天才決定走,這麼一耽誤,就碰上了倒黴的遲骁。
“哦,這樣啊。”遲骁無奈地歎了口氣,兩手一攤,“車打不着火了。”
天空忽然一道悶雷,轟隆隆地震了三響,宋世雩瑟縮一下,頭皮有點發麻。遲骁惆怅地看了眼天,這雨一時半會怕是停不了了。
但讓他在這裡待一宿也挺難的,影視城離市區三十多公裡路,走回去也不現實。
而且,他還很餓。
肚子已經響了一陣,在宋世雩面前隻好硬憋着不發出聲,沒想到還是破了功,咕噜兩聲,讓宋世雩登時瞪大了雙眼。
“我租的房子離這很近,要不你去我那湊合一晚?”
遲骁下意識想拒絕,他畢竟是omega,出于alpha的基本原則,兩人得保持一點距離。
不過宋世雩卻沒覺察出他的心思,望向外面路上的積水,“得快點了,要不水還得漲。”
話音剛落,宋世雩便拉着他往前走了一段,倏地撐開鵝黃的波點雨傘,罩在他們的頭上。
兩人挨得極近,男生身上獨有的氣味拉扯着遲骁緊繃的神經,碩大的雨點砸在傘面,咚咚地一點點敲在他的心房。
從那天起,宋世雩闖進了遲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