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哲和周立琅趕到醫院的時候,重症監護室外聚滿了人,嚴哲一眼便看見了遲骁。他身體還不便站立過久,隻能坐着輪椅行動。即便這樣,依舊能看出他的煩躁來。
兩人剛走到遲骁身邊,重症監護室裡頓時傳出聲嘶力竭的喊叫。嚴哲循聲望去,透過玻璃窗,看見病床邊圍滿了人,兩名男護士壓着床上的人,看起來用了幾分力氣。
伴随着嘶吼,還有不斷地哭聲。他朝另一邊看去,長椅上坐着一位婦女,連看也不敢看,始終在哭。看她的打扮和年紀,他猜應該是楊察的愛人。
嚴哲喊了聲老大,“現在什麼情況?”
遲骁頓了頓,視線在他和周立琅之間來回逡巡,聽到他的話後,收回落在周立琅身上的視線,冷聲道:“發瘋呢!”
似乎為了證明遲骁的話,楊察在裡面又吼了一聲。小六靠過來,繼續解釋,“接受不了截肢,醒過來後精神就不穩定,整個人處在崩潰的邊緣。”
遲骁輕蔑地笑笑,“恐怕不單是因為截肢。”
大家心知肚明,他逃跑失敗,車禍沒死成,受審是遲早的事,後半生不僅殘疾,還要吃牢飯,不瘋才怪。
過了好一會兒,監護室内的聲音漸漸變小。很快,醫生和護士們陸陸續續從裡面走了出來。
嚴哲見狀,推着遲骁一起迎了上去,醫生朝他們點點頭,叮囑道:“病人的情緒很不穩定,審訊的時間不應過長。”
嚴哲應了一聲,帶着小六進去。楊察頹然地看着他們,方才還平靜的神色頓時猙獰,緊接着,他看見玻璃外審視他的遲骁和周立琅,目光一沉。
昔日的刑偵隊長,如今卻要接受同事的審問,任誰的心裡都不會覺得舒坦。
楊察知道自己躲不過了,然而心裡依舊接受不了,他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而且還落得這麼狼狽。
小六看了一眼嚴哲,在他的示意下打開筆錄本,正要記錄,卻被楊察狠狠地瞪了一眼,到底是做過這麼多年的刑警,這些年輕人的心思猜得頂透。
嚴哲徑直開口道:“内部調查已經開始,所有跟你有關的人員都會清算,楊隊,早些坦白,對你,對我們都好。”
楊察哪有什麼後路?一旦他開了口,牽扯出來的人和事能掀翻丘海的天。
他也活不了。
事情急轉直下,他當時沒有時間思考,隻管逃命,這會兒仔細想來,恐怕是遲骁早就注意到自己,否則不會這麼快行動。
可遲骁幾乎是無差地跟着自己,這未免也太過迅速了。難道是在某一環上出現了問題?
他忽地一怔,腦海中閃現出現一個人,那晚從見過宋世雩到遲骁的出現相差不過一個小時。
這個時間點上,如果不是宋世雩的透露出消息,遲骁會這麼追着自己麼?
這個騙子!他咬着後槽牙,整個人氣得直抖,現在人贓并獲,他被逮個正着,如果不是宋世雩,他怎麼可能被抓到?
嚴哲見他這副樣子,并不想拿出審問嫌犯的那套方式對待他,畢竟是相處多年的同事,而且還是他的前輩,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他低喊了一聲,“楊隊。”
楊察的斷肢一陣疼痛,他忍不住悶哼一聲,冷汗頓時從兩頰邊滲了出來,疼得他渾身直顫,但礙于那點僅存的自尊心,愣是挺了過去。
小六不忍心看他,撇過頭去不再言語。
監護室内隻餘楊察的悶聲。
嚴哲沒有催促他,靜等了片刻,他聽見楊察啞着嗓子說:“我要見周律師。”
嚴哲和小六俱是一怔,互相對看了一眼,不等他們回答,楊察又道:“我有權利請律師。”
一分鐘後,兩人走了出去。嚴哲看向遲骁,微微擡眼,沉吟道:“楊察要見他。”
遲骁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周立琅,後者卻并沒有感到任何意外,反而回看向遲骁,似乎在等他的應允。
“律師的身份。”嚴哲補充道。
遲骁給了他一個“還用你說”的表情,随後清了清嗓子,“當然,每個人都有權利請律師。”
不知是不是嚴哲的錯覺,總覺得老大語氣裡帶着一絲嘲諷。
等周立琅進去後,遲骁才開口問:“你們怎麼會一起來?”
對于嚴哲來說,今晚真的純屬巧合,他并沒有覺得什麼不對的地方,回道:“剛才一起吃飯。”
遲骁罕見地追問:“在哪裡?”
“他家。”他們的關系在隊裡已是半公開的狀态,況且遲骁應是知道的,他也就毫無顧忌地說了出來。
遲骁側頭去看監護室内的兩人,眉頭不易察覺地蹙起。出乎他的意料,楊察竟然會認識周立琅。
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了。
在他愣神的工夫,嚴哲環顧了一圈,疑惑道:“怎麼就你自己,影帝呢?”
提起宋世雩,遲骁的臉色總算好看一些,不過很快又染上一絲愁緒,“這兩天他也忙。”
嚴哲猜也猜到是因為什麼。
-
“宋哥,這個是一會兒要發的公關稿,你先看一下。”戴音說道。因為電影的事情,戴音提早結束旅行,連夜趕回來。
電影本子是陳維出事前給宋世雩接的,這段時間熱搜加上宋世雩的訪談,電影的制片人和投資商認為宋世雩會出現隐患,于是單方面決定換角色。
宋世雩覺得無所謂,但公司不會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