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他第三遍問出這個問題。
但依舊沒得到想要的答複。
好看的金尾人魚倚在他的浴缸裡,黑色的長發垂落下來,鋪在水面上,好像是注意到他的分神,沾着水汽的手指勾了下,右手擡起抵着臉頰,直到跟他對視上,粲然一笑,聲音低柔,“我是你爹。”
“……”男人大腦再次空白。
被一條魚罵了。
興許是男人臉上流露出的神情逗樂了喻黎,尾巴愉悅地輕拍水面,剛剛被人扔在浴室十分鐘的郁氣也散了,但他沒急着表明身份,隻是詢問了男人他記憶中污染最高的地方的情況。
男人皺起眉,眼中閃過一絲嫌惡,“那是蛇族的地盤,我不清楚。”
蛇族?
喻黎依舊懶洋洋靠在浴缸邊,不動聲色看了眼男人頭上的獸耳,隻能猜測出應該是貓科或者犬科。
在男人察覺到身上的視線看過來時,喻黎打了個哈欠,“你不清楚,但我清楚。”
“什麼意思?”男人問,“蛇族發生了什麼?”
喻黎笑眯眯的,好像這件事讓他感到十分愉悅,連尾巴拍水的力度都大了幾分,“他們的領地遭到了海洋的報複,不出意外應該死了挺多人。”
男人敏銳地察覺到問題,銳利的眼神看向喻黎的魚尾,“跟你有關系?”
喻黎無所謂地應了聲,“是我做的。”
在男人擰眉要問話前,喻黎比了個打住的手勢,依舊笑眯眯的,但是語氣不容置否,“一件換一件,現在該你說了。”
“你想知道什麼?”
“你的身份,以及這個大陸的所有信息。”
男人隻是思考了幾秒,開口,“我叫陸沐霖。”
陸空世界與隻擁護人魚為首的深海領域不同,分兩個大部落。一個以雪豹為首的,另一個以蟒蛇為首,兩個部落一直在争奪地盤,不斷發生戰争。因此兩個部落的獸人都十分不對頭。
陸沐霖是雪豹部落的首領,同時是雪豹部落中唯一一隻雪豹,這也是他剛剛在聽見蛇族後表現出嫌惡的原因。
他的族人就是在他年幼的時候被蛇族獸人虐殺了,屍首挂在他們的部落前,每次來搶掠他們的糧食時,都将陸沐霖父母的獸首挂在胸前,朝雪豹部落的獸人耀武揚威。
失去了陸沐霖族人的庇佑,雪豹部落的獸人一直受到蛇族獸人的欺淩虐殺,一直到陸沐霖當上了首領,親手将那些蛇族獸人全部擰斷了脖子,分成幾段的蛇身被扔回蛇族部落領地,蛇族和雪豹部落的沖突達到最頂峰。
失去了雪豹部落的糧食來源,蛇族多依靠水,他們不像雪豹部落的獸人,通過強壯的身體去捕食大型獵物,更多是依靠捕撈到的魚類為生。
陸沐霖将大陸的情況都簡單和喻黎說完,就平靜地看向他,眼神示意該你了。
喻黎倒沒再答非所問,隻是保留了人魚擁有淨化能力的事,慢條斯理将記憶中的災難事無巨細地說了出來,在說到人魚族全族覆滅的時候,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一直在撩撥玩水的尾巴也安靜地垂下來。
似乎在因為逝去的族人難過。
陸沐霖猶豫地動了下嘴唇,好不容易憋出句安慰的話,就發現人魚已經開始下一個話題了。
“族人獻祭換來的隻是短暫的平靜,隻要你們不停止對海洋的破壞,我庇佑下的海族就會一直受到生命威脅。”喻黎擡眼看着陸沐霖,神色冷靜認真,“我上岸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
也說不好這次的上岸點是對了還是沒對,畢竟正好摔進獸人首領的浴缸裡,也省得他後面費勁聯系了。
隻可惜這件事并不是陸沐霖能說了算的。
陸沐霖搖了搖頭,“即便是我管控下的雪豹部落,也不是沒有争鬥的。”
他解釋道,獸人體内有一種破壞身體的物質,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把破壞身體的物質通過儀器提取出來,再統一收集淨化,但因為研究還沒出成果,每次淨化要消耗的财力資源都很大,即便以陸沐霖為首的一派努力将價格壓到最低,也依舊很有多獸人支付不起。
更有人聞味而來,打着能以低于市價的價格提取出獸人體内雜質的噱頭,慢慢變成黑市。他們隻管提取,不管淨化,一股腦将提取出來的污水排到海裡,以此牟利。
但他們提取精神力的儀器不合規,總會因為提取過量導緻獸人死亡,因為沒錢支付淨化費幹脆不治療而爆體死亡的人更是不在少數。
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什麼要耗費這麼大的力氣去淨化,“排去海裡不就好了嗎?反正海洋能夠淨化它。”
研究所的人就是發現了大海能夠淨化這些雜質,所以一直通過海水想提取出發揮作用的物質,再通過增生這種物質達到降低成本的目的。
但海水中能提取到的物質太少,甚至不夠用來淨化雜質,更别提分出多餘的給研究所的人做研究,這也就導緻淨化成本很高。
因為淨化成本高,就連部落上層的人也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研究,堅持淨化雜質,以陸沐霖為首,另一派則相反,他們認為海洋完全可以淨化這些,沒必要有多餘的資源消耗。
而蛇族的科研遠遠落後于他們,就更不可能研究出能夠淨化的物質,幹脆破罐子破摔,将污水全都排放到海洋中,也不管自己本就靠海洋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