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托星與至朝星之間,一道龐大的軍艦群如長城般橫亘在太空中。人們稱它為"上宮長城"——這道防線的存在,就是為了阻擋邦托星和魯伯特星的野蠻人入侵至朝。接到求救信号的瞬間,軍方火速派出三艘最精銳的戰艦馳援。畢竟,這關系到靈師的安危。
“團長,我們檢測不到信号源。”年輕的士兵坐在探測屏幕前,緊張得直發抖。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能探測到對方的個人通訊設備信号,卻無法探測到所在軍艦的信号。
墨無眯了眯眼睛,站到士兵身後,道:“讓開。”
士兵惶恐地起身。
墨無動作利落地滑入座位,修長的手指擦過全息投影。
年輕士兵盯着那雙手——曾經徒手擰斷過機械異種頸椎的手——此刻正在調取圍剿程序的加密層。
為什麼隊長要調用圍剿異形時的工具?他們的任務應該是營救啊……
墨無的語氣如他的名字那般,空無幽冷:“既然是菲涅都對付不來的異形,那就把目标鎖定在附近異能最強的方向即可。”
“原來如此!”士兵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卻對上墨無銳利如鷹隼的眼神,頓時冷汗直冒。
“等等,這段頻率,是求救信号?”士兵喉結滾動,“這不可能...異形怎麼會用軍方的電碼?”
這簡直聞所未聞。
……
經過了幾分鐘的快速躍遷,他們終于到達求救軍艦的附近。
躍遷引擎的藍光尚未完全消散,某種刺鼻的潰爛與甜膩交雜的氣息充斥艙内,操作員們忍不住幹咳作嘔。
控制台的士兵顫抖着放大影像,衆人實在不願意承認那是軍艦——那是一團肉團,暗紫色的表皮布滿皲裂紋路,其間滲出橙黃色的濃液,在真空的作用下凝成密密麻麻的珍珠。
“那是求救信号源。”通訊士兵鎖定了目标。
墨無驚愕半秒鐘,立刻下令:“開啟對接通道,你們留在這裡。”
“隊長,你去哪?”
墨無轉身背對他們,衣擺揚起潇灑的弧度。
“把靈師帶上來。”
這是一團巨大的異形,甚至是超乎人類認知的異形,也是首個模仿人類的異形——至少那段求救信号,是異形發出的。
它在向人類求救?不,它隻是在模仿人類的語言。墨無不清楚對方有多高級,更不知道異形的文明進化程度,他隻知道兩件事——第一,靈師不能出事;第二,隊伍的犧牲要控制到最小。
……
大量的藍血噴湧而出,異形的體力已經透支。萬幸,菲涅他們的掙紮換來了十分鐘的喘氣時間。
“找到黑核了。”
漆尋的消息如一道電光劈開死寂。
“需要立即破壞嗎?”他的指尖正抵住黑核表面突起的血管。
“先别沖動,我們在宇宙中,若這隻異形消亡,我們也會死。”菲涅對對講機說道。
“明白。”
菲涅的骨翼突然發出斷裂的脆響。牽機伸手欲扶,他卻如受驚的野獸般躲開。牽機伸出的手懸在半空。
“牽機小姐。”菲涅咬着牙,潋滟的眸子垂下望着地面:“我……”
血珠沿着青年眉骨蜿蜒而下,染紅了他的眼睛。是剛才撞到了頭?牽機沒留意,但直覺告訴她,菲涅很不對勁。
他站起來,抹去臉上的血迹,胡亂抹臉的動作又扯動了潰爛的傷口。轉身時,他對上牽機擔憂而困惑的目光。
一瞬的掙紮,一瞬的怨念,最後化作釋然的笑:“我會保護好你。”
他越過牽機,張揚的紅發如凋零的羽毛,狼狽不堪。體内的異能在這一刻轟然暴動。
到了這個地步,什麼都不重要了。為靈師而死,是軍人最大的榮耀。
異形也是生物,若讓一切化為焦炭,若廢掉這個“器官”,或許牽機小姐能等到救援到來。
一步、兩步……
手腕突然被扣住,那力道柔和卻不容抗拒。
“你想犧牲自己。”
他聽到牽機小姐以一種不同于往常的冷峻語氣說出這句話。
他張口欲辯,最終沉默。想要掙脫那隻手,卻徒勞無功。
“我的屬性是火。”他平靜道,“隻要異能爆發,異形的這部分就會死亡。我們的士兵已經精疲力竭,你也是。更何況,你的兩位朋友正處險境。”
“我還能撐住,不用擔心我。我也會保護好朋友。越是疲憊,越不能潰敗。”
牽機的目光落在菲涅的翅膀上。剛才還能飛得那樣高那樣快,現在卻喪失了戰意……菲涅是為了她才受傷的……
菲涅的原型是不死鳥,可世界上哪有真正的不死之身?他會不會是害怕從此再也無法翺翔,所以才有了赴死的沖動?
牽機深吸一口氣,血腥味灌入肺部。
“别擔心,你的雙翼一定會痊愈。以後,依然能夠飛翔。”
所以,不用太着急放棄自己……
她的聲音太過笃定,反倒顯得生澀,像個不懂安慰人的孩子。
“牽機!小心頭上!”
宋纖瑤大聲喊道。
牽機瞬間側身翻滾。就在她閃避的刹那,腐蝕液砸落在地面的藍血中,發出刺耳的"滋滋"聲,白煙騰騰升起。
不對,還有!密密麻麻的腐蝕液如暴雨傾瀉而下,牽機來不及思考,本能地向菲涅撲去。
“快趴下!”她的聲音裡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砰——
菲涅仰面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牽機的身影籠罩着他。她一手攬住菲涅,一手握劍,靈力在劍鋒上迅速凝聚,展開一道小型防護罩。
菲涅的額頭貼着她冰涼的衣服,她的呼吸急促而溫熱。他看到正上方的腐蝕液急速落下,條件反射地揚起雙翼包裹住牽機。
那對曾經驕傲的翅膀,此刻已經殘破不堪,羽毛參差不齊,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下面的骨架,卻依然倔強地張開。
少女被這對殘破的翼翅環抱着,仿佛被困在一個破碎的繭中。
預想中的劇痛沒有降臨,取而代之的是水晶碎裂般的聲響。
菲涅睜開眼,隻見防護罩與酸液相接之處,一圈青煙正緩緩升騰。
縱橫戰場多年,見慣生死瞬息,此刻的菲涅卻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亂。他渾身僵硬,難以置信牽機小姐會如此保護他。這簡直——倒反天罡!
一股無法言喻的羞愧和回避心理沖擊他的大腦,令他呼吸急促,本能地想要逃離這個令他無所适從的處境。偏偏始作俑者瞪着無辜的、帶有長輩一般的輕微責備意味的眼神控訴他:“别退開。結界越大越耗靈力,現在最重要的是撐到支援到來。”
她的語氣太過嚴肅正經,硬生生把他的思緒拉回現實中。
墨無到來時,見到的就是如此戲劇性的一幕。女孩面頰鮮紅,大概是劇烈運動後的氣血上湧。本該保護靈師的軍人被壓在身下,而應該柔弱的靈師卻高舉長劍。不過,即便在如此危急的時刻,菲涅的部隊依然保持着驚人的紀律性,這多少讓人感到欣慰。
“是墨無上校!”有人認出了墨無。
墨無的步伐從容不迫,仿佛在散步,軍靴踏過地面的污穢時發出輕微的響聲。他落地的地方,一道金色的光柱從天而降,筆直地指向地面——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位黑衣上校此行的目的隻有一個:營救靈師。
“太好了!我們得救了!”
“靈師大人這下也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