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麼做？破壞儀器？裝病？假裝意外？
她搖搖頭，不行，這樣太巧合了，為什麼偏偏是檢查前病了呢？而且病了更應該檢查啊！
要不還是大打出手？
不，真是魯莽！她是劍修，劍修除了劍什麼都不認，可現在她可不能拔劍。
她魯莽，但是真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如果昨天那樣的□□内鬥發生在檢查中心的話，她或許能制造解脫的機會。
“牽機小姐。後續進行的檢查項目将包含靈力等級，精神力等級和基本的身體素質。你可以放輕松。”
“身體素質……包括什麼？”
“比如腕力、臂力，以及體脂率等等……”墨無一一列舉，語調不急不緩。
直到他講完所有項目，牽機才悄悄松了一口氣，握緊的拳頭也松了開來。
幸好，沒有“基因鑒定”相關的内容。那麼這場檢查也就不用破壞了吧……
墨無看着靈師小姐一本正經地維持撲克臉，但手中的微動作、面部的微表情、眼神和聲線的波動又總是出賣她……
很稚嫩，卻很可愛。
……
靈師鑒定中心是一座至朝風格的塔樓。外圍立起紅色的圍牆，門前的廣場如圖寺廟一樣，擺放着具有神聖意味的各種器械。
牽機站在車旁，仰望眼前陌生的建築。
塔樓中央懸浮着一枚巨大的光盤裝置，表面閃爍着流動的文字，有些是所謂的“字母”，有些是抽象的象形圖案，偶爾跳出幾個熟悉的古字。
“那是靈力中樞。聯邦的科學家正在研究如何将其他能量轉化為靈力。”墨無解釋道。
牽機微微睜大雙眼。
除了用功法，還能用器械轉化靈力。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貌似還沒有結果？
墨無帶她來到電梯裡。
這裡的電梯是觀光電梯。電梯很寬敞，四周的玻璃牆讓整個至朝中心城市的景象盡收眼底。
縱橫交錯的軌道在城市間穿梭，高聳入雲的建築錯落有緻，清晨的陽光灑在建築之間，給它們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光輝。
“這裡的繁華，是建立在無數規則和利益之上的。每一座塔樓，都有它的代價。”墨無的目光投向窗外。
牽機有點恍惚。
“你對此怎麼看？”墨無突然問她。
牽機眼眸動了動。
她想說，這裡處處透露着違和感。
一邊是熟悉的飛檐翹角，讓她想起故鄉的溫暖；一邊是利益至上的冰冷秩序，讓她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這種“利益至上”與傳統的小貪小利不同，這是和邦托一樣的——能把一個人變得不再像人的——冷冰冰的法則。
牽機猶豫了一會，道：“聽你們這麼說，我覺得至朝缺少一點人情味。”
墨無啞然。
他接下來本想讓牽機熟悉一下至朝的規矩，畢竟以後她還會碰上不少事。可沒想到，這位靈師小姐竟然直接說至朝 “缺少一點人情味”，像在談論天氣。
這下，他都不知如何繼續接下來的話題了。
……
電梯門開了。
并不是目的層到了，而是有人在這層樓要上電梯。門扉滑開的瞬間，一道像淺海光線般的柔和亮光灑進來，帶着絲絲涼意。
進來的是一個金發少年，那抹光竟是從他的頭發反射而來。
他的發型很秀麗，如果牽機知道這種發型叫“水母頭”的話，一定會驚呼太形象了。少年的眼睛是翡翠一樣的綠色，金色的睫羽華麗得不像真人。
他穿着藍白色的水手服，眉毛皺成八字眉，臉上是憤怒和憂郁交雜的表情。
少年的身後緊跟着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子，亞麻色的短發極其規整，臉上帶着嚴肅的表情。
少年看到電梯裡有人時，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平靜。
墨無微微躬身，公式化行禮：“日安，德裡幕閣下。”
随後，墨無起身，挺直腰闆，目光轉向白大褂男子：“日安，連醫生。”
叫德裡幕的少年微微颔首。連鍺面無表情道：“早上好，墨無上校。”
兩人疑惑的目光落在牽機身上。
“牽機小姐，這位是德裡幕，是一名靈師，另外這位，是連鍺，是一名對靈師負責的醫生。”
墨無俯身在牽機耳邊，小聲介紹兩人，然後再向兩人介紹牽機。
“兩位，這位是李牽機小姐，她是流落在外的靈師，最近才回到聯邦的懷抱。”
回到聯邦的懷抱？牽機差點沒繃住表情，心裡默默吐槽這套過于煽情的措辭。
“難怪。”德裡幕輕聲感歎，“我以前在伊甸星從未見過你。”
連鍺對牽機行禮，語氣平淡：“日安，牽機小姐。”
牽機也學着德裡幕微微點頭。
連鍺沒有過多關心墨無和牽機，而是旁若無人地繼續對德裡幕“說教”。
“閣下，今日是您的檢查日。您當前的行為已偏離預定流程，請立即調整狀态，并配合進行檢查。”
他稍稍停頓了一秒，仿佛在等待德裡幕的反應。
“繼續任性隻會導緻效率下降，并可能對您的健康産生負面影響……”
德裡幕氣得渾身都繃緊了，金色的發絲都要炸開了。
他猛地甩手，壓抑着自己即将失控的聲線：“我要說多少遍！我不檢查！我不檢查！我不檢查！”
最後一個“我不檢查”幾乎是吼出來的。
牽機和墨無對視了一眼。
德裡幕绮麗的眼眸瞥向墨無和牽機，突然無力地垂下雙手，咬着牙不說話，但渾身散發出的抗拒情緒幾乎要溢出。
都怪連鍺！德裡幕忍不住心裡發飙。
牽機問：“你們要去檢查嗎？”
“是的，牽機小姐。”連鍺答道。
“那我們是一起的。德裡幕……閣下，檢查很可怕嗎？”
牽機瞪着澄澈的大眼睛，帶着後輩向前輩請教一般的謙遜表情。
德裡幕愣了愣，咬着唇扭頭，盯着窗外的景色。
牽機能從玻璃上的倒影讀出他的煩躁。
“牽機小姐，檢查并不可怕，這隻是德裡幕閣下一時任性……”連鍺的聲音平穩得像機器，毫無波動。
“任性你個頭！你們随意決定薇薇的婚事，她明明有喜歡的人……我們明明相互喜歡的！聯邦拆散了我們！你還說我任性！？”
德裡幕突然雙手抱住牽機的手，語氣激烈。
“對了，牽機是吧？你也跟我一起‘罷工’吧！聯邦随意決定我們靈師的命運，我們要聯合起來反抗！我們不要去檢查！”
“德裡幕閣下，薇薇小姐并不喜歡你。”連鍺的語氣尤為笃定，甚至是呵斥。
“你撒謊！我要罷工！”
德裡幕松開一隻手，剩下那隻手還握着牽機。牽機感受到他整個人都在顫抖着。
離近了，她才讀懂德裡幕眼中為何既憤怒又憂郁——他在害怕。他沒有靠近墨無，而是選擇了牽機。
他知道的，靈師都是聯邦的金絲雀，根本沒有任何權力，但他唯獨不害怕靈師，隻有靈師才是安全的。
除靈師以外的人，他都無比抗拒。
“德裡幕閣下，請放開牽機小姐。”墨無獵鷹一般的雙眸盯着德裡幕。
德裡幕臉色一白，手卻更用力了，整個人抖得更厲害，瓷釉般的皮膚覆上一層薄汗。
牽機擡手，示意墨無不必說話。
墨無愣住，不可思議地聽從了她的示意，就像牽機是某個值得信賴的上位者一樣……
連鍺對他們的互動稍感意外。
牽機沒有管旁人的目光，隻是回握住德裡幕的手，用靈力傳音到他腦海中：“我對你說的很感興趣。不如先配合檢查，稍後我們再詳談，包括你的‘罷工’計劃。”
德裡幕身子一僵，奇迹般地安靜下來。
電梯門開了。
“一起去檢查吧？”牽機溫和地問道。
金發少年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