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并排睡在最裡,李渡習慣性地上去把床鋪了,一邊鋪一邊在心裡思考。
這一天下來,可以看出那兩人确實不怎麼與其他人交流,隻有一個叫小春的姑娘,在中午吃飯時主動來找他們搭過話。
小春全名就叫小春,沒有大名,沒有姓氏,不過十八九歲,能依稀看出之前的日子過得并不好,毛糙的頭發在腦後束成個高馬尾。
但她總是在笑,是個開朗明麗的小姑娘,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株石縫中掙出的野草。
小春的床鋪就在他們兩人旁邊,正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事情。
李渡把第二章床鋪到一半,小春幾步邁過來,湊到李渡旁邊,鬼鬼祟祟地在他耳邊小聲問道:“李二哥,你和大哥吵架啦?”
李渡一愣,下意識也跟着壓低了聲音。
“吵架?沒有啊……”
小春撇撇嘴,明顯并不相信:“沒有?那你們今天怎麼那麼疏遠,都鬧到分床睡了!”
李渡:“……”
什麼叫鬧到分床睡了,難道本來是在一張床上睡的嗎?
那在這兒擺兩張床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意義可能還是有的,可以應付一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查房人員。
李渡在心裡頭疼地歎了口氣,怪不得一直同進同出,原來是這種關系嗎?
但他面上隻是微微皺眉,道:“我……咳,這兩日有些不舒服,擔心過了病氣給他,所以才打算分開睡幾日,等好了再說。”
小春:“你不舒服呀?那趕快睡吧,哎呀,我不扯着你閑聊啦——明兒早要不要和掌司告個假,先休息幾日再訓練也不遲。”
李渡搖搖頭:“不用,沒什麼大事。”
他轉頭看看小春亂七八糟的床鋪:“要不要我幫你整理整理?”
小春快速地眨了幾下眼睛:“可以嗎?!”
“哦不不不李二哥你還是去休息吧,亂一點也能睡的。”
李渡笑了笑,沒說什麼,直接去幫她收拾了。
小春湊在他身邊叽叽喳喳的:“哇哥你疊這麼齊,教教我教教我……唉算了我還是不學了,我自己睡個草席子都能湊合了。”
李渡正要開口同她說些什麼,突然聽到外面接連幾響鑼鼓聲炸起!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到外面燈火通明。
屋舍外面傳來一聲吆喝。
“——李一李二小春,出來集合!”
李渡放下手中的小碎花被子,回頭與裴容與對視一眼,和小春一起走了出去。
屋外的傳信兵将他們領到正堂前,隻見那處已經站着衣冠整齊的二十來個人,看服飾至少都比他們三人高出一級,個個都神色整肅,腰間挂着一塊刻有名字的木牌。
見他們三人過來,有人從旁遞了他們各自的名牌過來。
李渡接過兩個人的名牌。
原本那兩人的名字,他在截下告假文書的時候就見過了,李一的大名就叫李一,在木牌上給刻成了“李壹”,才總算顯得像是個名字。
而李渡自己所扮演的李二,卻并不叫李二,他有個一看就是精心起的名字,叫做李月珩。
李渡給自己系上了腰牌,看着另一塊上面刻的“李壹”,微不可查地頓了頓,轉身去幫裴容與系在了腰上。
遞給他們腰牌的是早訓時的教官,他分别拍了拍三人的肩,道:“你們三人是這一批新人裡最拔尖的,此前出過一次任務,也都圓滿完成,已經議定好了在月末要把你們提拔上來。”
他歎了口氣:“這回事發突然,鎮妖司在此處又是新設,實在人手不足,無奈之下才叫你們一同參與。”
他指了指自己腰上的木牌,解釋道:“此木牌同魂燈差不多,雖然要簡陋些,但效用大差不差,木牌一式兩塊,一塊刻上名字戴在身上,另一塊交由掌司保管,佩戴者身死,兩塊木牌同時粉碎。”
“若有不測,餘下的人會盡力為亡者收殓屍身,歸葬故鄉,看顧家小。”
李渡垂眼看了看自己腰間的木牌,隻點了點頭。
這時從裡間快步走出一個青年男人,一身白色暗銀紋武服,頭發用一根翠玉簪子利落地束起,劍眉星目,器宇軒昂。
在場衆人一齊拱手一禮:“掌司。”
李渡看着男人眼皮一跳。
裴容與如有所覺地看向對方。
隻見那人挂在腰間的木牌上赫然刻着三個字。
——明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