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月微微蹙眉，道：“也不算是什麼事，就是去打探了一下那傳言中的‘仙藥’。”

李渡“嗯”了一聲，接着問：“那可有打探到什麼消息？”

江北月搖了搖頭：“沒有個确切的消息，隻說是細粉狀的藥物，裝在再普通不過的陶土瓶裡，至于原料工序來源什麼的一概不知，衆說紛纭，藥效卻都衆口一詞說得十分玄妙，如此神妙，反而不妥，不能盡信。”

李渡：“那倒也不一定，天下無奇不有。”

他壓低了聲音，道：“我這一身血肉都能有療愈之效，其他物什能有此奇效，也并不稀奇。”

江北月仍然若有所思，道：“話雖如此，不過若真是有此奇效，那報價又未免太低，不知是急于出手，還是全不了解行情……總之還是有怪異，隻恐怕是有人有意為之，使些不幹淨的手段。”

李渡笑道：“确然如此，我如今脫身不便，此事便要拜托小神醫了。”

他看了眼站在江北月身後的李薇，轉而又接着對他道：“如今外邊不太平，朝廷那處似有動蕩，荊州又與臨安所在的揚州相接，你精通醫道，在身法上卻略遜一籌，如若有人糾纏，對未入道門者不得擅動靈力，恐怕反倒要落了下風。”

“我讓薇薇和小十一跟着你一塊兒去，趕巧他們也需曆練，有薇薇跟在你身邊，我也能放心些。”

江北月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隻是還有些猶豫：“那你……”

李渡用眼神示意了下跟他一道來的傀儡和杏禾：“我有他們陪着，況且在這牢獄中，反倒沒有什麼旁的危險……話說回來，你們此行一道出發，我還有一事需拜托你。”

江北月正色道：“你說。”

李渡：“你切要記得，若是薇薇和小十一受了傷，且你不知緣由，一定要立時傳信給我。”

“在入冬之前，我應當都在此處，等到入冬之後，同樣的信件向此處一份，秋陵渡一份，随意找個驿館或是别的，自有人遞到我手上，你若是自己有什麼事需我幫忙，也可同樣以此方式找我。”

江北月鄭重地點了點頭，道：“你放心。”

李渡見他神色緊繃，反倒又笑了。

“不必擔心，你是杜若谷的醫修，論醫術在這天下十三州都是一頂一的，薇薇跟在我身邊數十年，又比我多了一身的靈力，身法修為不輸這一代的道門魁首，你們此去必然是逢兇化吉，百無禁忌。”

小十一看着他們眨了眨眼：“娘親，那我呢？”

李渡彎着眉眼笑着看他，道：“我家小十一也厲害，等你長大了，一定比娘親和薇薇哥哥都厲害。”

小十一“唔”了一聲，忽而又問道：“有那個，嗯，那個……一樣厲害嗎？”

他說得含糊不清，但李渡卻對他說得是誰再清楚不過，時隔半年，又長大一些的小十一，也還是分不清到底該管裴容與叫什麼。

李渡微微垂了下眼，又若無其事地道：“嗯，和他一樣厲害。”

李薇從袖中摸了兩粒糖球，小十一專注地含着嘴裡的糖，不說話了。

江北月也輕輕“咳”了一聲，沒有說什麼。

李渡手指在袖中撚了撚，彎腰去收拾江北月适才遞進來的菜了。

他站在竈台前摘空心菜時，忽然注意到用小竹籃子裝的蘑菇動了動，隻以為是貓鑽在裡面，但貓過往都是對綠葉菜感興趣，也不知為何今日忽然對蘑菇也來了興緻。

但他并沒有多想，隻對着蘑菇道：“别亂動。”

蘑菇又自顧自地動了兩下。

李渡有些無奈地放下手裡的菜，轉過身哄道：“寶寶，過來。”

貓從他的被子裡鑽了出來，一雙眼睛綠幽幽的，歪着頭喵了一聲，站在他腳下跳了起來。

李渡下意識伸手撈住了他，貓的爪尖沒有伸出來，肉墊軟軟地在他手心裡踩了幾下，喉嚨裡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

李渡神情一僵，轉頭看見地上的那一籃子蘑菇又是一動，裡邊鑽出來一條黑色的蛇，眼睛也是綠色的，卻比貓的眼睛更淺，瞳孔拉成一線金色，就像李渡這半年裡在夢中見過很多次的那樣。

李渡呼吸凝滞一刹，無意識地向後一退，後腰抵在了背後的竈台上。

黑蛇盤在一堆蘑菇上，微微立起身，用李渡無比熟悉的聲音緩緩重複道：“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