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緊着去，便辛苦明日再來一趟，多買些自己喜歡吃的，等我給你做些好吃的，再走也不遲。”

李渡不出片刻便又從貓身上回過神來，對着江北月溫和地笑了笑。

江北月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在說什麼，隻看着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李渡垂下眼，又隔着鐵欄夾了一塊柿餅給他。

第二日先來的是抱着小十一的李薇，正值午後，小孩剛吃完了零嘴，還窩在他懷裡睡得正香。

李薇的樣貌比小園山上那會長大了些，看上去約有十三四歲，身形已經抽條了，比李渡還要高上半個頭，但肩頸的線條還未長開，帶着少年人獨有的纖瘦。

李渡伸手輕輕捏了下小十一的臉頰，又用食指指間在他們眉間各點了一下，雙手在胸前結了個印。

李薇和小十一眉間浮現出一點金紅的印記，不過片刻便又隐去了，小十一甚至都沒被吵醒，隻在李薇懷裡咕哝着換了個姿勢。

李渡的聲音一貫溫和，此時又壓得輕了些，顯得更加柔軟。

“這符印是我新改的，算是受扶玉閣那些功法的啟發，自此後你二人不得互相傷害，也不得互相抛棄，甚至也不可對彼此有過多的惡念，否則反噬己身。”

他說完這句，似是猶豫般停頓了片刻，才又接着對李薇道：“遊曆在外，遇到道門中人也是在所難免，更何況橫雲弟子遍布十三州，難保不會同你們撞上，不若……”

“不若把小十一交給傀儡帶着，亦或是變作原形在我身邊待着也并無不可，你也不必再這樣折磨自己。”

李薇咬了下唇，道：“您盡可放心，我的心緒如今已然平穩許多了，即使是再面對橫雲……”

他低頭看了眼在靠在自己胸前睡得正香的小十一，語聲放得更輕：“……面對蛇妖，我也能保證不會再有難以抑制的波動。”

“之前在小園山上，是因為那明禮之他……您相信我，此後我決不會再讓小十一有分毫損傷。”

李渡寬慰地對他點了點頭，又道：“心緒不穩本來非你之過，若以妖族的标準來論，你現在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少年，順其自然便好，不必這樣苛責自己。”

李薇搖頭道：“我已然近百歲了，換到尋常百姓，早已是可以壽終正寝的年歲。”

李渡：“不是這麼算的，尋常百姓大多沒有你這樣絕好的禀賦，你現今的狀況并不全是因為你心智不熟，隻是因為你的心智并沒能強到足以壓制自己的禀賦，你實力漲得太快，靈力波動……這不是你的錯。”

他用手掌貼了貼李薇繃緊的下颌，又緩慢地重複了一遍：“薇薇，這不是你的錯。等日後你足夠強了，自然也就能夠壓制住自己的靈力，也不會再叫旁的什麼攪擾你的心緒。”

李薇眼尾發紅，聲音裡含了點微不可查的顫意：“不……哪怕隻是能提早一日也好，我不想看着自己這副模樣。”

“不是您當初說的，心智也需自己曆練，絕不可放之任之嗎？”

“我确然是如此說過……但你如今的境況卻不同于當時。”

李渡話音一頓，又伸手去摸了摸小十一的頭發，他已經在他們的對話聲中醒過來，隻是還有些困，有一下沒一下地眨着眼。

“況且這樣，對小十一也并不公平。”

李薇垂下的眼睫一顫，沉默地把小孩向上抱了抱，讓他能枕在自己肩上。

小十一聽他們都沒說話，一隻手環着李薇的脖頸，轉頭來笑着對李渡道：“娘親不要總是怪薇薇哥哥嘛，我都不怪他啦。”

李渡點了一下他的眉心：“你呀，總幫着你薇薇哥哥來說我。”

“娘親之前不也是這麼說的嗎，”小十一笑着吐了下舌頭，學着李渡一貫溫和又含着笑意的口吻說道，“‘早便好全了，你不說我都想不起這事’。”

李渡神色一怔，幾乎是立時就想了起來。

當時他們正在扶玉山上解連心印，裴容與看到了他肩上的劍傷，埋在他肩上非要同他說“對不起”，說完這句話後還又抱了好一會才松開。

分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此時提起卻莫名讓他耳尖有些燙：“……你怎麼還學會聽人牆角。”

小十一無辜地眨了眨眼：“我本來隻是來找娘親玩嘛……就隻聽到兩句，就被薇薇哥哥拉着走了的。”

李薇輕輕拍着他的後背，道：“我會把所有我會的，全數教給小十一，無論是我曾經會的，還是跟在娘親身邊學的。”

他們兩人都這樣說，李渡也不好再說什麼，隻無奈地笑了笑。

他們說話間，江北月也已經帶着買好的菜，同傀儡和杏禾一道來了。

李渡一樣樣接過來，順口問道：“今日比平日裡來得晚了些，可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