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黝黑的青年名叫周暢。
他隻是往那一站壓迫力就撲面而來,歲封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想起了她們那個善堂,幾個無家可歸的女人,一些失去了一切的孩子。
被抛棄的孩子以女孩居多,年幼的女孩能夠帶來的價值太少,賣也賣不出多少價格,所以往往會被丢棄。
但也有幾個男孩,畢竟戰争是公允的,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無論性别還是年齡。
所以也有一些在戰争中失去了父母的男孩,會被三娘撿回來,隻不過男孩相對女孩的數量要少很多很多。
其中就有一個,比歲封大一點的男孩,也是整個善堂裡年齡最大的男孩,他離開的時候十七歲,皮膚被曬得微微發黑,眼睛卻亮得驚人。
他說:“我走了以後,隻有你能保護阿娘她們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她們。”
歲封問他,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走呢?
少年沒說話,然後被撲上來的歲封打了一頓。
他沉默着,像一座瘦削的塔,竟在那一瞬間,和眼前的周暢重合了。
“啧。”手有點癢。
歲封環顧了一周,放棄了自己本來想選擇的武器,從架子上拿下來一把大刀,重刀分成兩種,一種是類似于青龍偃月刀的那種長柄刀,一種是類似于大環刀那種,沒有那麼長的柄。
歲封現在用的就是後者,架子上這柄應該是特殊打造過的,比普通的重刀還要再重一點,她一入手就能夠感覺到。
但是沒有關系。
歲封拖着刀往那裡一站,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因為這對比實在是太明顯了,風格粗犷,刀身沉重,一些壯漢都不太愛用,因為過于沉重所以極不靈活。
而拿着刀的,是年輕漂亮,和刀相比還有些瘦削的年輕女人。
他們甚至會懷疑,歲封拿得起這把刀嗎?
傳說青龍偃月刀有八十斤重,像這樣的重刀自然沒有青龍偃月刀那麼重,但普通人拎着十斤的重物,拎一會兒就會感覺到疲憊,何況還要拿來打架呢?
周暢也選了一把刀,他掂量了一下,然後去看歲封,敢玩重刀的都是有本事的,敢玩重刀的女人更不能小觑。
而且歲封上一把玩的還是鞭子,走的是輕盈挂,靈活極了,這一次就拿出了截然相反的重刀來。
他都忍不住對歲封産生了一點好奇:“請。”
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圍到了這附近,如果說在此之前,歲封代表的還是女兵營的女人,那麼此刻她站在這裡,面對周暢的時候,代表的就是所有人。
她代表了在場的其他所有人,要挑戰權貴,挑戰階級,甚至是天潢貴胄!
她要跨越的一切,宛如一條鴻溝,但當她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哪怕是當時被她暴打,又被蓮生在台上踩了蛋的那位,都感覺到了熱血沸騰。
但沒有人敢說話,隻敢在心裡給歲封加油,直到——
“要赢啊歲封!”蔣南晟撕心裂肺地在底下喊,反正他都要死了他怕什麼?
許成錦能殺他一次還能殺他第二次嗎?反正他隻有一條命,現在這一條命馬上就要沒了,他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蔣南晟一帶頭,很多人就有些忍不住了,比如說林芳桂,她砰砰地拍打着擂台邊緣的石階,在那嗷嗷叫:“肯定會赢!沖啊!”
蓮生一開始還想攔她,但不知道是不是被歲封養大了膽子,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人激動起來的時候的确可以忘記恐懼,她也沒忍住,挂在林芳桂胳膊上,嬌滴滴的聲音聽着都快破音了:“歲封!我相信你歲封!讓他們看看!你有多強!”
到後來其他人也都忍不住了,畢竟那些小姐姐都不懼怕,在那裡嗷嗷叫呢,他們如果慫了,甚至連自己的想法都不敢喊出來的話,那也太丢人了一點吧!
于是最後所有人的聲音幾乎形成了聲浪,許清平坐在高台之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她的選擇沒有錯,足夠強大,又有膽量,還有人格魅力,有統帥的天賦。
歲封若不是一個女人,根本輪不到她來挖掘歲封這個寶藏。
于是許清平等了一會兒,直到許成錦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她才搶在許成錦說話之前開口:“好了,不要鬧了,都冷靜下來,你們這像什麼樣子?不成體統!”
底下的人這才安靜下來,許清平已經訓斥過了,許成錦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哼了一聲,等待結果。
第一個動手的人是歲封,那把沉重的刀被掄起來的一瞬間,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腳輕巧地踢了一下刀的側面。
周暢估計是想先試探一下歲封,于是就橫刀在身前,架住了那一刀,下一秒鐘他就感覺自己的雙手發麻,差點握不住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