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裡的隊伍裡，有一名随行的醫生。他從整裝待發的部将中走出來，拘謹地來到季談身邊。

“季先生。”他溫和的眼睛像是浸潤在水下的玉石，“請把兩個孩子交給我吧。”

秦裡向季談介紹，這是古醫生。看他的外貌，應該有三十多歲了。其實他并不顯老，但他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就好像圖書館落灰的竹簡，安靜又老舊。

兩個孩子其實并沒有大礙，一人打了一針後，古醫生囑咐季談仔細留意後續反應。之後，他就檢查陸從戎去了。

季談知道陸從戎肯定死不了。他本來就沒下死手，更何況陸從楠還幫了他。當然，最重要的是，真殺了人，自己可能在這個世界很難生存。

最起碼不能蹭黎泛家了。

越是被失去的記憶影響，他越是不相信其他人。這是沒辦法的事。

陸醫生還在昏睡，古醫生幫他處理了外傷，并注射了幾針不知用途的針劑。此時，手術室又傳來痛苦的呻吟，他不得不跟個旋轉陀螺一樣再次帶着醫藥箱進去。

黎晝的腦袋埋在季談大腿間。遊川本也想倒過來，被季談推到了一邊去。呵呵，他們很熟嗎？

因為這次意外，季談終于聞到了這兩個小孩兒的信息素。黎晝聞起來像是雪原裡的白桦樹皮，幹冷中夾雜在樹木的苦澀清香。遊川，說的好聽點是火焰燃燒的味道，難聽點就是焦味兒。

聽到他這抽象的形容，黎晝沉默了。

畢竟他自己聞不到自己的信息素。Alpha隻有在和其他人結合時，才會聞到自身的味道，不過也是信息素混合後的加工産物。

聽說在十幾年前，那時候還可以定制自己的信息素。不過調香師是個苦差事，Alpha的信息素壓迫感極強，有引戰嫌疑。Omega的信息素又有勾引誘惑之意。

或許你要說，這對Beta是個天選職業。但很尴尬的是，Beta聞不到信息素。

但在當時，出現了一個Beta。他既能聞到信息素又不受影響，某種程度上，他的确算天選之人。

“你還難受嗎？”季談摸摸黎晝的腦袋。這孩子不知怎麼的，莫名開始與他親近起來。

他扒着季談的腰搖頭。

“季談哥哥，你身上……很香。”

“哈哈，你也喜歡這個味道啊？”他摳摳後頸的腺體，現在還有點發癢，“我也喜歡，可惜聞不到自己的。”

黎晝默然地看着他。

要不要提醒他呢，信息素是很隐私的東西，不是可以随便分享和評價的香水。

“季先生。”古醫生又朝他這邊走來，“你那裡，也需要處理一下。”

季談卻擺擺手道：“我沒事，隻是有一點發癢，沒其他感覺。”說着，他指了指地上蠕動的兄台。

“這位顯然更需要治療。”

這家夥，就差日地闆了。

古醫生低下頭，看不清情緒地蹲下來。他開始給抽搐不已的Alpha注射鎮定劑。

這時候抑制劑已經不管用了，最好的方法就是擡去發情期幫扶中心，找到他的幫扶對象。

然後提供一間舒适的屋子即可。醫生們什麼都可以不用管，就是Omega出來後，可能會申請避孕。

所以，這位被強制發情的Alpha，雖說在鎮定劑的作用下安分下來。但等他清醒，還是會繼續發狂。

要麼硬抗，要麼送去幫扶中心。其他一點兒辦法沒有。

古醫生憐憫地看着他，又将視線轉回到季談身上。他不禁有些發愣，如果是這個人，也會狼狽地落到這等境地嗎？

季談蓦然和他對上視線。

诶？這個醫生怎麼老是瞅我，這是職業病嗎？看到病人不治就不舒坦？季談心裡奇怪。

不過醫生一和他對上視線，就立馬移開了。

搞得季談一頭霧水。

“古醫生，我叫季談。”他主動和他搭話，“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交換姓名是變得熟稔的第一步。季談對秦裡感到好奇，醫生可以是一個入手點。

“…古念。”

他看了季談一眼，又飛快埋下頭整理器具。恰好手術室裡的事情沒做完，他逃也似的轉身離開了。

季談也拎着兩個小崽子跟他一起進去。

秦裡也站在這裡，似乎在收集罪證。看到季談進來，他微微點了點頭。

兩邊是“咔嚓咔嚓”正在拍攝的攝影師，撲在病人身上的女人，正兩眼通紅地怒視着他們。

“你們在幹什麼？住手！滾出去！不要拍她！”

她暴怒地想去搶奪攝影設備，卻被秦裡的士兵制住了。于是她又嗚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