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鸩止渴,那看來對發情期的Alpha不但沒有緩和作用,反而有害。說這句話的時候,陶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季談,可能她也有些說不準。
“所以說,你和夏寒待在一起,并不能解決他的發情期。當然這并非你的問題,隻要不是Omega,都無法解決。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熬過去。”
她語氣很鎮定,确信問題唯一的解法,就是不解決。
季談無言沉默了會兒,說:“你看起來,并不在意這件事。我的信息素不是對他有害麼?”
陶然搖搖頭,她的思緒又跨越時空飄回到十幾年前。
所謂實驗研究,定有它的局限性。實驗室能得出的結論,是排除一切幹擾因素後最理想的結果,而現實,卻混雜了一大堆幹擾因素。
就算是在那場震驚全國的成果檢驗宣發會,項目負責人都不敢把話說滿。
有害又能怎樣呢?吃垃圾食品算有害,睡在地上算有害,一直用抑制劑得過且過也算有害。工作有害,吃藥有害,孤獨也有害……
但那又怎樣?人要想活下去,就不得不主動做出危害自身的事。
相比之下,信息素的這點影響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她低聲說:“他喜歡你,當然可以忍受這一點。”
“他不喜歡我!”季談要抓狂了。每次聊天都能回到原點,他們真不是那種關系好吧!夏寒清醒過來不會怨他敗壞他聲譽吧?
陶然識趣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季談本想一走了之,窗外的太陽逐漸西斜,第四區離平彌不近,他必須早點趕回家。但他抓心撓肺地想等陶然講完故事。
不過陶然去了趟衛生間回來,就總是神思不屬。她凝視着光束裡飛轉的塵埃,陷在名為回憶的深淵。
在别人緬懷過去的時候打斷,是不禮貌的行為。但季談很急,他急切得現在就要知道。
“……那個。”他提起話頭,“我想知道,那時的研究院,裡面都是Beta嗎?”
陶然回過神來,皺着眉回想:“大多數是吧。和現在可不同,現在研究院大多數都是Omega。我很懷疑他們什麼都做不成,但那有什麼辦法?”
“大多數的意思是,還有Alpha?”季談問。
陶然卻詫異地笑了笑:“你怎麼會這樣想,Alpha從不踏足研究領域。我說的少部分,是Omega。”
她似乎很讨厭Omega,但說起那段久遠的過去,她的表情卻很是懷念。
一開始,AO地位差距過大。雖然Beta是被忽視的性别,但也因此未被牽扯。不如說,因為Beta數量過多,任何變故都像是石入池中,徒然濺起些水花,又平複下來。
不管站在不同階層的有誰,總會最多的人站在最下面。
那次政變,Alpha從最高階級跌入塵埃。自此,所有的Beta都似乎無形中擡高了一級。本就站在頂層的Beta,借此得到了更多、更大的機會。
最初,階級的改變是微乎其微,難以察覺的。但十幾年的潛移默化,所有人都仿佛失憶了。
苟活也是活,Alpha忍氣吞聲地忍了下來。高一個階也是高,Beta因此産生了微妙的優越感。
話說回來,在最初的最初,AO還是地位差距過大的性别。Alpha準許Omega和自己攜手看江山,隻是因為他們都擁有信息素,他們信奉信息素,崇拜腺體。
最重要的是,Omega是發情期的Alpha唯一的解藥。
但也因此,他們迫切地想要證明,A的強大與Omega無關,信息素是他們強大的象征和标志。如果說發情期的A是生病,那麼他們想要的是自愈,而非解藥。
一個平常的清晨,研究院空降了一個Omega。他是Alpha意志的集合。來到研究院,便是為了論證A的高貴,并解除A對O的依賴性。
他的到來,也正式給了其他Omega來研究院任職的機會。
“這個人是誰?”季談很是好奇。
陶然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道:
“你肯定認得。他是占領論文半壁江山的Omega,是社媒的寵兒。是所有科研人憧憬的對象,追求者能塞滿帝國的河流,花邊新聞比他一作的論文都多……同時,他也是我父親的直屬上司。”
她的眼神飽含着懷念和敬佩,但也夾雜着說不清的感情。
“他叫安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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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談的确知道這個人,是從烏不烨的書架上得知的。不過陶然的意思是,這個人很有名所以應該認得。他思忖片刻,摸不清自己現在的年齡。
總的來說,在十幾年前就能記事的人,應該都或多或少聽過安徊的大名。
他很有名,也很受歡迎。但是,他是個比陶然父親,還要過猶不及的工作狂。
他之所以接下Alpha的委托,代表他們的意志紮根研究院,對信息素展開研究,完全是因為,他自己想這麼幹。
他想進入研究院,想獲得資金投入,想完成自己的科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