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說這人到底将他看做了誰,但無論是誰都不重要,無論替身是誰也不重要。
或許是離别後,所見的一切都有那人的影子。徐先生并未主動去尋找替身來緩解孤獨,隻是,所有的一切在他眼裡都成了替身。
也隻能是替身。
季談對愛情知之甚少,但又對愛情有太過美好的期望。或許是囿于自己的想象,他發現想要的愛情幾乎不存在。
對感情失望才是常态。
這趟出行并不隻是季談和徐先生,他的兩個兒子也跟随父親出席。
本來更像是一種私下謀劃的密會,卻有着光明正大的名号。徐熠是自己跟過來的,他刻意放慢腳步,走到季談旁邊。
“你居然來了。”他闆着臉說。
季談覺得好笑,徐熠不開心個什麼勁兒啊,全副‘武裝’的是他好吧。
腦袋上覆蓋着不透光的面紗,需要手放在仆人肩膀上被牽引着走。身上的穿着比起舒适,更講究觀賞性,嚴嚴實實像是蛋糕的外包裝。
他知道自己是一件禮物,卻不知道是送到誰的手裡。或許不是一個固定的人,或許是一群人,又或許是輪流。
他努力去模拟一個無助的人,想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麼輕松。
“我不能不來。”他輕輕回答道。
徐熠咬牙,一臉恨鐵不成鋼。
“你不懂要保護自己嗎?不懂得拒絕?你知不知道,我剛開門就碰到那樣的…那樣的畫面,我有多難受嗎?再晚一點,你們莫不是要在書房滾個…桌子再走?”
那倒不至于。季談發現他臉紅起來,但或許是覺得季談反正看不見,也不作遮掩。
季談猜想他在意淫自己,并且從想象中得到快感。季談如果真被侵犯,他肯定難受得要死,但同時,也會爽到。
但這都是想象。季談覺得自己的想象時常夾帶惡意,他已經盡量避免這一點。
“因為我知道你在外面啊。”他細聲細氣地解釋。
“…是這樣嗎?”
徐熠的表情有一瞬間動容。不遠處,他的哥哥向他使眼色,讓他離季談遠一點,他隻好無聲無息得走快了些。
這一切都被季談看在眼裡,哦不,是聽在眼裡。
他的感官格外敏銳,并且在西糖沉寂後,負擔不再那麼嚴重。
如果真的像遊戲一樣,可以給自己加點的話,他相信自己一定點了感官。但在這之前,他相信自己一定點滿了力量。
或許事實并不如他堅信的那樣。
在來之前,徐先生曾指着窗戶透過的光,和陰暗的角落,告訴季談:
無論在哪裡,灰色區域都占據更大的面積。尤其是在黑夜裡。
“所以我們即将去的地方就是…”
徐先生點頭,又搖搖頭。
“我的意思是,我們即将見到的人。”他突然擡眼看向季談,“你恨我們嗎?”
“不恨。”
徐先生卻笑了:“你坦誠得讓人害怕,我喜歡。但是過度坦誠就是有恃無恐,是傲慢。說說看,你又能依靠誰呢?”
“您不能成為那個人嗎?”
徐先生還是笑意吟吟,但卻不達眼底。于是季談知道他不會幫自己,看誰都像替身的徐先生,自然不會對一個蹩腳的替身動心。
不過季談的依靠從來都隻是自己。他沒什麼心理負擔,跟着一群人就這麼浩浩蕩蕩來到目的地。
剛到門口,他就被攔了下來。這時候他正專注地研究二樓的扶梯裝潢,引領他的仆人抓住他的指尖,将他帶到關卡面前。
這個仆人似乎容易出手汗。
“掀開檢查。”
是一個故作正經的聲音。
随着頭紗的掀開,他緩緩擡眼看向方才說話的人。是一個穿着正裝的卷毛。
“嗯……”
卷毛摸着下巴粗略打量一陣,不鹹不淡地撂下一句:
“進去吧。”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進去,這時候季談就不再需要頭紗。此時,他是展品。
但整理耗費了一點時間,他又落在了最後。這時候他感覺腰上被捏了一把,不輕不重的,像是某種暧昧的信号。
他不動聲色看向仆人,仆人澄澈的眼睛裡充滿疑惑。于是他微微偏頭,本該在門口把手的卷毛,突然嬉皮笑臉地出現在他身後。
“第一次來呀?美人。”
他對着季談眨右眼,還吹了一段花裡胡哨的口哨。
季談也會吹口哨,但不會花腔。這是調戲嗎?他不自覺呆了一呆。
他總是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細節,對莫名其妙的人心生好感。
故意放慢腳步等他的徐熠心急了,忍不住走過來問:怎麼這麼慢,在搞什麼?
季談一臉無辜,指着卷毛就舉報,一點也不客氣。
“他問我是不是第一次來…”
徐熠皺起眉頭。
“…還朝我眨眼睛吹口哨。”
徐熠的眉毛繞得像是解不開的數學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