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的稱呼也是小烨。

小烨這個叫法，季談隻在詹玫口中聽過。

古念不會真是來給烏不烨看病的吧？

說不定還是詹玫請來的。

等亂七八糟的人群散去，卷毛再次牛皮糖一樣跟在季談身後。他湊過來，在季談耳邊悄聲說：“古念居然還沒死。”

季談瞥了他一眼，漠然地道：“你都還活着，人家有什麼理由去死？”

卷毛很自然地忽略掉他的刻薄，故作神秘道：“他造的孽可比我多太多了。他還沒被舉報，或者在大街上被亂刀砍死，隻能說明，大部分受害人還不知情。”

季談挑眉。

“知什麼情？”

卷毛就笑嘻嘻的。“你想知道，我肯定知無不言。但是嘛，我剛剛才被他敲打過，本來免費的東西，現在就有風險了。”

他指的是，在季談和烏不烨獨處時，他正和古念獨處。

但他舉止輕浮，謊言張口就來，還是個戲精。季談不覺得他真的會對自己知無不言。說不定這個要收費的東西，隻是個臨時杜撰的故事。

“為了你好，勸你有風險的事情少做。”季談說，“我也不是那麼想知道。你覺得我是那種很八卦的人嗎？”

卷毛手上也沒閑着，有事無事就撥弄季談衣服上的配飾，甚至還能在周圍有試探的目光打量過來時，龇着牙瞪回去。

不知道在宣誓什麼莫須有的主權。

“這可不是八卦。”他吊兒郎當地挑起半邊眉毛，“大人物的私事，可是能實打實影響到小人物的人生。我啊，是個小人物，為了确保自己不貶值，就得去鑽研大人物的人生，所謂趨利，避害——”

季談的耳墜發出‘珰’的一聲。

此人手賤，還愛犯戲瘾。

“你再動我一下。”季談心平氣和地打商量，“我就把你手指，一、根、根掰斷。”

他捏了捏拳頭，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響。

卷毛很有求生欲地收回了手，不過他的嘴巴還沒被封印，又繼續叭叭：“所以你覺得呢？隻需要付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代價。”

季談微笑：“我不會把你打死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卷毛對他眨眼睛，“我有一個很好的去處，那裡沒有人會打擾我們。不過，前提是我們能提前，從這裡溜走。”

怎麼就說定了？季談啞然，愣了好幾秒才否認：“誰跟你說好了？别自說自話行不行？”

“你不是已經答應了麼？我們來幹一架吧，隻有我們兩個人。我的的确确喜歡你的手勁兒，你是最能引起我戰鬥欲望的Alpha，之一！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眼睛，我就知道，我們一定是同類人……”

“等等——”

季談滿頭問号，偏偏這個半長卷發的Beta格外興奮，躍躍欲試到像是馬上能給自己一拳。

“……神經。”

他忍不住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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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這裡比想象中簡單。對季談來說，這輕而易舉。但他還是乖乖跟着卷毛走正規的路線。

盡管也并不正規。

卷毛對這裡像在家一樣熟悉。他先是帶着季談來到衛生間，這裡的布局似曾相識，直到看到單向玻璃，季談頓時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徐先生别墅裡面，Alpha專用衛生間的布置嗎？

不過這裡的衛生環境顯然沒有徐先生家好。沙發扶手上布滿各種煙頭燙出來的坑，不知有何作用的針管散落在各個角落。隔壁有一整排的更衣室，裡面各種材質的服飾琳琅滿目，但也堆積狼藉，散發出腐朽的奢靡氣息。

卷毛把季談帶到這裡的時候，衛生間裡站滿了人。三三兩兩的人霸占了整個沙發，季談一過來，他們就仰起臉，沒什麼表情地看過來。

“就是這兒。”卷毛的語氣又變得敷衍、客氣。“請牢記路線。”說完，他淡淡掃過那群仰着臉的Alpha，再他和門口站崗的守衛點頭示意，毫不留戀地走開。

這人正經起來，演得還挺那麼回事的。但他到底是在戲裡，還是戲外呢？

季談跨過地上撲撲散落的煙灰，來到了洗手池旁邊。他擰開水龍頭，清涼的水流從他手背滑過，鑽進指縫中。

卷毛告訴他，Alpha隻有通過會場的衛生間離開這一選項，其他出口都有專人把守。這些保安的目的本是隔絕外界，保證會場的私密性，但保護客人的财産也在他們的職責範圍内。

被帶進集會的Alpha，自然也被歸屬于财産。

雖說習慣了被人圍觀，季談還是對這些視線感到不适。和他所在的那個世界不同，意味不明的打量，從來都是隐晦的，禮貌的，但又憋不住。

而在這個世界，大多數人的眼神都直來直去，他們更熱衷于直白地表達欲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Beta數量最多的緣故。

無論是觊觎、喜歡、讨厭還是鄙視，Beta們的表達方式都很奇特，他們通常戴着彬彬有禮的假面，一旦被戳穿，就會暴露出本性來。

或者說，迫不及待地暴露出本性來。

徐先生說得不對，他才不是有恃無恐的人，明明Beta才是最自傲、最以自我為中心的群體，甚至有幾分Alpha刻闆印象的樣子了。

也許人都會活成自己讨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