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藹地教育這些新上任的‘管理者’,盡管他們從不給他好臉色。古念從不在外公布自己的職位,他隻是一個遊走于故城的醫生,為病痛的Omega帶去治療。
而他面前的Omega扯扯嘴角,憂郁地說:“這又是什麼新規定?古醫生,我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在熟人面前,他的鄰居是個和善的人。他毫無攻擊力,古念每次見到他,都會懷疑那張猙獰的臉不過是他冒犯的錯覺。
“我不喜歡這個規定……我們可能不再團結一心。”Omega望着天,眼睛空洞無光。
“過度思慮,不适合養病。”古念輕柔地将他的手腕安置在毯子下,無名指有一個花環一樣的戒指。他安慰道:“總要向前看的。”
Omega對他笑了一笑。
“謝謝你,古醫生。”
這是古念聽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死後,古念大哭了一場,沒說出口的感情也随着眼淚流幹了。夜裡,他不顧規定悄悄從圍牆上,取下了鄰居早已僵硬的身體。
他實在不忍心讓他在上面呆上個十天半月。月光實在太冰冷。
所有人都以為屍體不翼而飛,但秦裡因為接應,成了唯二知道這件事的人。從那之後,他對古念的态度發生了變化,或許是看不上這樣的兒女情長,他很少再和古念閑談政事。
但這個規定順利地進行了下去。古念消沉了幾天,又重新出現活動。
故城裡面幾乎都是Omega和Beta,它也并不是完全安全。
Alpha們總有法子找到這裡,他們擁有野獸一樣的直覺,和驚人的執行力。Beta們無法與之抗衡時,會适當舍棄些什麼——将Omega當做和解的禮物般送給Alpha,不用說,被送過去的Omega會遭遇什麼。
在短暫的休戰和冷靜中,Beta們會轉移藏身地點,同時趁混亂之迹将Alpha一網打盡。
長久以來,他們發現了對付Alpha最有用和最簡單的方法:隻需将一個Omega強制發情,然後丢到如狼似虎的Alpha面前。
這個Omega的選擇也很簡單。那時候的Omega群體裡從不缺刺頭,他們頑固的程度和Alpha有的一拼。但一被丢進Alpha的人群,他們就仿佛得了淚失禁的體質,渾身散發着攔不住的引誘氣息。
古念常常在不遠處旁觀,這樣堪稱原始野獸般的行徑,讓他的心靈都感到震顫。秦裡會坐在他的身邊,咬着鋼筆尖津津有味地看着。
而那些慣常難以馴服的刺頭,就好像身體的每一根骨頭都被軟化。當他們眼神迷離,古念會閉上眼睛。這樣的場景是多麼淫/亂!多麼不可理喻!
“你該好好看看的,古院長。”秦裡不動聲色地說,“這不是你預料到的嗎?”
“我沒有預料到……!”他急着解釋,“這隻是一種猜想。我沒有想到他們毫不憐惜……”
“憐惜什麼?Omega嗎?”秦裡打斷道,“你覺得,輪得到你憐惜嗎?看清自己的位置,我們這種人,要麼在觀衆席——”他指着腳下的地面,“要麼,在操縱台。”
他的手指從地面,平移到故城的中心。
“我們不會成為演員。”他轉動着手裡的鋼筆,輕聲道:“也不會是祭品。”
古念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看着秦裡腿間的本子,秦裡完全不介意旁人對本子的窺視和揣測,而他知道為什麼——本子裡什麼内容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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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醫生?”看他出神太久,烏不烨又喊了他一聲。他這才如夢初醒,才發現自己盯着對面的花店太久了。他思索片刻,就走進去,挑了一個花環。
“你看,好看麼?”他側頭問烏不烨。
“這……”烏不烨為難地皺起眉。他說不上來好不好看,他的審美水平很是貧瘠。半天,他憋出來:“好看。”
“那挺好。”古念溫和地微笑,“我的一個老朋友,重要的日子要到了。”
烏不烨幹巴巴捧場:“那他一定會很感動。”
古念搖搖頭,什麼也沒說。走出花店後,烏不烨看他步履匆匆就要告别,便多問了一句他去哪兒。古念說:“我去找我徒弟去。”
“不送花麼?這家店的花放不了多久,很快就蔫兒巴了。”烏不烨的視線落在花環上。
“勞你費心。”古念歎氣道,“這不要緊。畢竟,斯人已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