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遲早也得看。喏,這個人你看着眼熟嗎?”
烏不烨眼睛一下子睜大。
他當然眼熟,就算是模糊的圖片他也能一眼認出來,隔着老遠他也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其存在。
這個人對他,實在太特殊了些。
圖片上的人正是季談。
烏不烨強迫自己調整好情緒,但情緒還是亂成一團。他咬咬牙,開始記恨季談。
這是犯什麼事了?怎麼這麼不小心?怎麼這麼不省心!
他知道自己無需太緊張,因為他比黎泛更早知道季談出門了,但這個Alpha去了哪裡,要去多久,卻是完全的未知。
“這誰啊?”他幹笑。
話一出口,烏不烨就好後悔了,他腦中警鈴大作 ,好在Beta警官并未察覺異樣,隻是照例繼續問詢:
“最近有陌生Alpha到這兒來嗎?”
他沉了沉呼吸,說:“什麼意思?這兒人本來就雜,誰會關注是不是多了個陌生Alpha?”
警官頗為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道:“我隻需要知道你是否見過他。”
“沒有。”
“好。”警官點點頭,見他要将照片收起來,烏不烨心提到嗓子眼兒,沒頭沒腦加了句:“再讓我看看呢?雖然我沒有一點兒印象,但說不定其他人也許覺得……眼熟?”
于是,烏不烨加入了兩人的慣例巡察。
當然,他的加入是一廂情願的,胖警官本來對他時刻跟着感到厭煩,但故人之女破天荒想見識一下他的工作。他興緻盎然和她扯着閑話,無視了跟在下屬身邊的跟屁蟲。
挨家詢問的工作交給了林州——這個Beta警官,他似乎兢兢業業、盡職盡責,但烏不烨每次小心翼翼使眼色的時候,他都沒有發覺。
他的問題永遠點到為止,即便是遲鈍如烏不烨,都琢磨出一絲敷衍來。
好在季談不是個樂于社交的人,大多數對他眼熟的人,在接收到烏不烨隐晦的眼刀後都選擇閉口不言。幾乎沒人知道烏不烨和季談真實的關系,也不清楚警官來問的目的,他們選擇隐瞞,選擇沉默地搖頭,隻是因為他們早已習慣了遮掩和謊言。
本來是心照不宣的風平浪靜,直到他們回程的路上,撞到了東倒西歪的陳子鴻,烏不烨頓時大腦宕機。
“這位Alpha。”林州立馬掏出照片,怼到陳子鴻臉上。“認得這個人麼?”
他明顯開始不耐煩。
胖警官還慢悠悠走在後面,一副甩手掌櫃的模樣。
烏不烨心裡打鼓,他不确定林州是否見過季談,畢竟他每隔一段時間就在附近巡察。季談沒什麼愛好,是個家裡蹲,大多數時候都不知道蹲在屋裡做什麼,隻是偶爾會傍晚出門,到對面的小巷子去。
他前腳離開,烏不烨後腳就跟過去,卻隻看見一隻貓蹲垃圾桶蓋上舔爪子。
說起來,這樣拙劣的跟蹤被發現過好幾次。
不知道季談耳朵怎麼那麼靈,或許是早就發現了他,烏不烨略感失望轉身的瞬間,就看見季談斜倚着斑駁牆面,抱着臂,背光注視着他。
傍晚的餘晖,可真好看啊……
烏不烨也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這段回憶。那天季談沒說什麼,隻是調笑他是‘跟蹤狂’,倒也沒有明确拒絕這種行為。過了一段時間,又被抓到幾次後,季談很認真地問他要不要養貓。
“你很喜歡它?”
季談笑了笑。
“但是它好像不怎麼喜歡你。不過,我可以當擔保人,起碼下次你送來的東西,不會被它叼進垃圾桶了。”
烏不烨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呆滞地盯着季談看了好一會兒後,落荒而逃了。
他沒有再去看那隻貓,因為他知道自己并不真的喜歡那隻貓。他亂糟糟的心情随着帶過去的貓食丢進垃圾桶,和垃圾混在一起。
灰頭土臉。
現在他的心情也是如此。他向來,對自己能做到什麼,不能做到什麼,沒有清晰的認知。曾有人評價他是一株随水流搖曳的水草,而這個評價的人,将他扔在這裡,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順流長大,毫無目的地就這樣過活。
師傅在時,他隻需要遵照師傅的意思活下去就好。師傅走了,生活的意義就變成了尋回師傅。
但現在,他居然也有一瞬間忘記師傅的存在。
忘記生命的意義所在。
或許是因為生命毫無意義。
又或許,是找到了新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