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放假,司嬌一天都沒躺。
付桂芳和司大川剛開始還挺欣慰,但随後越覺得心疼,這還沒高考呢,天天憋在家裡,生怕司嬌出了問題。
于是将司嬌連帶打包的行李一并扔去了她姥姥家。
司嬌躺在竹條編制的搖搖椅上,握着蒲扇微微擺着。
石榴枝葉繁茂,層層交織在一起。烈陽照射在翠綠的葉片上,燙得有些蜷曲。
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濾去大半暑氣,灑在那露出半截白瓷的腿,白得有些晃眼。
耳邊的蟬叫不停,卻格外有節奏,點點困意如潮水向她襲來。
而一旁的人不容她睡過去,扒拉着她的手臂。
天真無邪地問:“姐姐,夏天為什麼會熱呢?”
司嬌打了個哈欠,腔調帶着困倦:“這個要問地理生。”
芽芽自然不知道地理生為何物。
司嬌扭頭看了看她撲閃的水眸:“你可以問我,為什麼蘋果是掉在地上而不是飛在天上,或者燈泡用久了為什麼越來越黑,還可以問人為什麼打哈欠?”
芽芽瞪着大眼:“姐姐,你是不是腦袋不舒服?”
“啊?”
芽芽:“每次我說胡話的時候,媽媽就會問我腦袋是不是不舒服。”
司嬌算是明白,這舅媽問候人的方式還真文明。
“司嬌!”
門口傳來一道小心翼翼的喊叫。
沒等司嬌起來,芽芽率先跑了出去,她興高采烈的模樣沒有任何遮掩:“大哥哥!”
方澤凡剛停好車,就迎面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撫了撫她嬌小的背,又聽到她可愛童音:“阿逸沒來嗎?”
“他生病了。”方澤凡說得格外輕巧,将手裡的七巧闆給她,“但他讓我把這個給芽芽。”
芽芽抱着彩色的七巧闆,愛不釋手。
司嬌這才下了椅子,沒什麼廢話:“東西呢?”
霎那錯覺,司嬌覺得兩人像是特務接頭。
方澤凡将書包遞給她。
司嬌打開翻了翻,是一本英語詞典和一冊英語試卷,才心滿意足笑了笑:“試卷要不要給你留一張?”
司嬌爸媽把她扔出家門的時候,是一點作業都沒給她,說回來總有時間寫。
沒有英語的日子,司嬌格外的心慌。
“不用。”方澤凡瞥了眼她松垮的上衣,“如果可以的話,其他的不如幫忙寫了。”
司嬌睨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一旁忘乎所以的芽芽:“真生病了?”
方澤凡低頭笑笑,往司嬌身邊湊了湊,壓低嗓音:“不寫作業挨打了,這傷自尊的畫面總不能讓她看到。”
司嬌睫毛扇了扇,眼神落在他湊過來的側臉,尖尖牙齒給他添了幾分清柔,明明調侃的意味,卻隻覺得幹淨純粹。
她将書包還給方澤凡,晃了晃扇子算是送客。
身後的門卻開了,剛午睡完的姥姥聽見了動靜,不容拒絕地喊住:“誰家的孩子?”
方澤凡落落大方地接了話:“我姥爺是程威。”
他的笑容讨喜,姥姥笑得皺紋深了幾分:“是程家的小子,有切好的西瓜,吃了再走。”
方澤凡應着:“好的。”
他在奶奶和姥姥糾結中,選擇了後者。
“謝謝姥姥。”
司嬌挽住姥姥的胳膊:“你不是剛起嗎,哪來切好的西瓜?”
“你去切,不就好了。”
司嬌抿着嘴。
姥姥:“快去,就在廚房。”
司嬌将西瓜端出來的時候,方澤凡正躺在她的椅子上,惬意地晃來晃去,一旁的芽芽樂此不疲地給他搖着。
想當初,給她晃兩下就嫌累。
鸠占鵲巢,他倒是開心。
聽見動靜,方澤凡起了身,接過司嬌端的盤子,遞向姥姥。
姥姥一愣,笑得更開心。
司嬌見姥姥望過來的眼神,撇着眼角,沒有說話。
伸手接住方澤凡回過來的手。
芽芽啃着西瓜像個小倉鼠,另一隻手卻在方澤凡的手掌,摳着掌間的脈絡。
姥姥開口:“小凡要經常過來,這丫頭天天窩在家不出門,都沒什麼朋友。”
“行,姥姥。”方澤凡擦了擦嘴角的汁水,又補了句,“嬌嬌歡迎才好。”
他這話别有意味,司嬌甩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卻與姥姥精亮的眼刀對上,慌亂之中,嗆了下,咳得眼淚直流。
方澤凡抽張紙遞給了她。
姥姥輕撫了下她的背,嗔怪:“慢點。”
又笑眯眯看向方澤凡:“她說得不算,這個家我是主人,我說歡迎就是歡迎。”
“謝謝姥姥。”方澤凡聲音高了一度,帶着底氣。
兩人相談甚歡,司嬌在一旁默默擦眼淚。
在方澤凡再三拒絕留下來吃晚飯後,終于踏上了回程。
這一走,芽芽在她耳邊念叨,姥姥也在她耳邊念叨。
司嬌單詞是難背下去了。
給方澤凡傳了個短信。
“有時間嗎?”
不一會兒,手機叮咚一聲:分情況吧。
司嬌支楞着身子在搖搖椅上喊:“人家沒時間,别催了。”
大門卻被推開了,一道溫涼的嗓音如夏日冰鎮西瓜。
“怎麼這麼诋毀人呢?”
司嬌怔了幾秒:“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身後鑽出個身影,聲調更為嘹亮。
“芽芽,芽芽。”
芽芽一喜,葡萄黑的瞳眸從方澤凡身上落到了程逸身上,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嘿嘿笑着。
“我姐姐給我帶了套魔幻城堡,要不要玩。”
“好啊。”
兩人拉着手進了屋子裡。
司嬌回過神,方澤凡如自家般随意坐在她的椅子上捧着她的單詞書,随手翻了幾頁。
“别打亂。”司嬌阻止他欠揍的手,“你怎麼來了?”
方澤凡沒說話,門外一個熟悉聲音替她開了口。
姥姥背着手走進來:“我讓他來的。”
姥姥去村頭說了會兒話,遇到他家老人經過,帶了句話,人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