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人嫁過來時間差不多,年輕那會兒就喜歡黏在一起,這老了腿腳不方便,但感情沒有斷。
司嬌哪能惹姥姥不痛快,噤聲趁着姥姥不注意瞪了他一眼。
方澤凡不做人挽着姥姥的胳膊就告狀:“姥姥,司嬌她瞪我。”
“嬌嬌。”姥姥責怪,“小凡好不容易來一次,你還要把他攆走是嗎?”
“沒有,非常歡迎。”司嬌咬牙切齒地說。
姥姥去房裡拿零食,方澤凡進了屋裡,翻着司嬌的卷子,見她端着西瓜進來了,毫不客氣拿了一塊。
“都寫完了?”
司嬌将盤子放下,也拿了塊西瓜啃了起來。
“差不多了。”
方澤凡:“這麼努力?”
“有危機感了?”司嬌挑了下眉,“是你自己不努力的。”
方澤凡低頭笑了下,話卻落在别處:“姥姥很熱情,我總不能不懂事。”
“沒怪你。”
“你剛才的表情像是在怪我。”
司嬌舔了下嘴唇:“那你别這麼放得開,把這當自己家似的。”
方澤凡這才審視自己的動作,他坐在司嬌書桌旁,唯一的凳子被搶走,她隻能蹲在地上。
他眉眼快活。
這頓午飯,方澤凡被留了下來。
圓圓的小桌擠了七個人,還有司嬌舅舅,舅媽。
他們家男孩子少,舅舅忍不住擡眼打量着方澤凡。
方澤凡感覺到笑嘻嘻回了過去。
舅舅也笑:“這方圓幾裡的小孩我都認識,倒是沒見過你。”
“你可拉倒吧。”舅媽道。
“真的,而且小凡這麼俊,我要是見過肯定忘不了。”
舅媽不再反駁,也接話:“程逸長得挺像小凡的,這大了也一定是個大帥哥。”
方澤凡用手夾了夾程逸肉嘟嘟小臉,嘴角淺淺:“帥不帥的不重要,學習一定要好才行。”
舅舅客氣笑笑:“也是。”
吃完飯,方澤凡起身收拾桌子,姥姥攔住了他:“哪有讓客人收拾的道理。”
刷碗的司嬌被喊了出來,一臉懵逼地看着他倆。
舅媽拿着抹布過來:“走走走,小孩子都出去玩。”
月光白華,落在地上形成一片冷峻。
芽芽和阿逸還在約定下次見面的時間。
司嬌有些羨慕地瞧着他們。
方澤凡立在一側,如水月色将他眸子染上銀亮,整個人透着清絕。
“累了嗎?”
司嬌搖搖頭,視線在觸到他的前收回:“還好。”
“高三别成為我的手下敗将。”
司嬌這才回過神,這個累了嗎,是在問她的學習。
就見方澤凡邁出一步,石榴樹上的青澀果實搖了搖。
“程逸,走了。”
鄉村的夜晚靜谧,月亮墜在半空,灑進一片清白,似在朦胧的夢裡。
司嬌托着臉,筆在紙上沙沙作響。
她手機屏幕亮了下,很快滅了。
方澤凡:安全到家。
那些隐晦的表達,還是被藏在夏日的熱烈裡,被甜甜的西瓜消解。
英語試卷被徹底複盤完,司嬌又陷入了無聊的平淡生活。
而此時,被丢出門,可返回家的時間才過了一半。
七月底的夏日更烈,司嬌被悶得也蔫蔫的。
在芽芽掰她的臉左右晃動的第十次。
司嬌幹脆甩了個視頻過去。
很快就接通了,快得讓司嬌有些猝不及防。
她心虛地将手機扔給芽芽,自己背過身裝困,耳朵卻豎着。
畫面從驚恐的臉轉向白白粉嫩的娃娃笑。
方澤凡忍俊不禁。
“大哥哥,你怎麼不來了?”
方澤凡嗓音懶懶含着幾分委屈:“哥哥也想去,但車子被别人騎走了,這大熱天的總不能走着去。”
“那怎麼辦啊?”芽芽皺吧着小臉。
“那你,來找我。”
方澤凡勾引意味,讓司嬌心尖一顫。
芽芽不谙世事,自然上了鈎,去搖司嬌:“姐姐,我們去找大哥哥好不好?”
裝睡的司嬌終于對上了屏幕裡那冷白的面容,他眼尾長長扯着,笑得不明不白。
“不去。”
司嬌将手機接過來挂斷了。
程曜見自家弟弟被人挂斷了電話,不惱反而笑得更歡脫,一時覺得他學習壓力太大,腦袋壞掉了。
他女朋友蘇蘇将西瓜皮扔到盆裡,舉止豪放,聲音卻清雅:“惹生氣了?”
聽到這話,方澤凡擡了眼皮,人不可貌相地看了她一眼。
覺得眼前的嫂子,光芒又高了幾分。
不出一分鐘,方澤凡手機又響了,談話戛然而止,他清了清嗓子按了接通。
聲音通過話筒傳來,冷淡但别扭。
“地址發過來。”
村子彎彎繞繞,人家一戶接着一戶,就算發過去,也不見她能找到。
但方澤凡還是發了個定位給她。
蘇蘇看出了意味,将抓起的大把瓜子扔回了盤子裡。
“我去接她。”
方澤凡看着蘇蘇去撈沙發上的頭盔:“往前走點,我發了村口超市的定位。”
“你也去。”蘇蘇勾着頭,似笑非笑瞧着他。
“我車子都沒了,怎麼去。”
蘇蘇瞥了眼那犄角旮旯的小電動。
程曜:“小心點。”
“放心吧,比你開得穩。”
不一會兒,門口揚起一陣摩托車發動機抖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