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上去幾步,被母親的乳母王媽拉住了,死死抱住她胳膊:“姑娘!别追了,怕你出事…你母親也擔心你行事沖動。”
壯碩如牛的女人一抱住她,明明能掙紮開,可是她卻踉跄着倒下了,意識模糊。
“她真是那山賊的女兒?”一個與她不對付的人問道。
“呸!”王媽朝她吐了一口口水:“盡說瞎話!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分不清是非?張口就是跟着土匪造謠生事。”
那女人尖叫一聲躲開了,抹着臉上的口水直哭:“你這個老不要臉的!為老不尊!我不過是問清楚!免得誤會,你就吐口水?”
王媽摟住自家大小姐,不屑道:“我親眼看見你家男人被一個大高個漢子殺了,你怎麼不上去捅一刀?”
“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家男人咽氣了你還躲着呢!我家小姐可不像你,隻會嘴上逼逼賴賴,她可是實打實的殺土匪報仇!”
“你躲我床底看見了?我一個人怎麼打得過土匪?”那女人害臊起來,臉色陰鸷得可怕,頓時口不擇言罵起來:“那她娘還和土匪苟合?我問不得了?我一句你要十句頂嘴。”
王媽放下自家小姐,那女人後退幾步,頓時被氣得跳起來的王媽給了她一耳刮子:“叫你胡說八道!你個賤人,你有本事胡咧咧,你去殺土匪給你男人報仇啊!”
“你除了内讧還能幹嘛?以前就看不起你!老妖豔兒!說起别人家的事你是頭頭是道,你自個兒呢?你以前偷人被你男人打得半死不活,我為你說話,給你送藥送米!我給你保密那麼多年。”
“你現在倒是忘了?你怎麼這麼說一個半大孩子?敗壞人家名聲!大家都是吃苦受累被捉來了,誰想被欺負?”
那女人躲在幾個婦人身後,小聲道:“一個十八九歲的老姑娘,都嫁不出去,成天舞刀弄劍的,我說兩句怎的了?剛才我都被吓到了。”她捂着嘭嘭直跳的心口,自個兒也不知道自個兒在嘟囔着什麼。
也是吓壞了,嘴巴就關不住,不停說話。
這下子沒人搭理她了,剛才所有人都被吓到了,第一回見到沉默寡言的大小姐這麼兇狠,有些颠覆以往映像。
王媽和兩個丫鬟抱着大小姐走了,一群人頓時放松些許。最有威望的人走了,就開始七嘴八舌說起來。
“原來小姐這麼厲害!”
“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倒覺得她有些殘暴。”
“嘁!殺的是仇人,沒有千刀萬剮已經是大小姐有修養了!”
“一群賤民,若是為财,怎會殺人,我看大有文章!”
“山賊也算民?好些是逃奴,逃犯。再有些就是不種地的懶鬼,你看他們那副樣子,周圍是一個女人都沒有,怕是女兒都不養呗?”
“是啊,怎麼妻子女兒通通沒有?總不能是幾百号人都是光棍?”
幾人疑惑不解,就止住了話題。
又說起大小姐來,從前如何如何貴氣逼人,如何禮待下人,吃些什麼,用些什麼。今日淪落了,反而顯出幾分性格來。
也有人感歎。從前大小姐出門都是打扮得精緻,環佩叮當,滿頭珠翠,雖然骨架大了些,沒有弱柳扶風的美感,但是劉家村,縣裡哪家沒來提過親?
“現在看大小姐穿這麼樸素,我都有些難過。”
“難過什麼?你是丫鬟她是主子,心疼一下你自己吧。”劉府三小姐出來了,她昨日跳舞沒好好跳,被一個土匪抽到了脖子,此刻淤青一片。
“哼,如今落到土匪窩裡,自求多福吧。”從前三小姐外院裡的丫鬟冷笑道。“土匪叫你跳舞,不還是乖乖去了?”
三小姐被她說得面目扭曲:“小翠,你也就多逞口舌之利,一時威風。”
衆人見到這場面,心中發麻,“也不知道有沒有陛下派人救咱們!”
“不是,沒聽見那土匪說的什麼五皇子?”一個鄉下的婦人插嘴道。
衆人自持身份,昨天看到她就有些排擠她,此刻卻有些熱情的簇擁住她:“你方才說的什麼?”
“什麼五皇子?難不成皇子看上我們了?”
“胡說。”三小姐簡直聽了就反胃:“再怎麼,五皇子也絕非善類。别忘了我們為什麼遭遇滅門之災,說不得是誰家裡犯事…不過。”
她沉思起來:“這和土匪有什麼關系?”
小翠仗着自己比她高,推了她一把:“以前你怪我偷東西!我再告訴你一遍!我從來沒偷!”
三小姐面色蒼白退了幾步,捂着心口垂頭不語。
衆人卻當沒看見,今時今日,誰也别想自家騎到頭上來作威作福,這可不是劉府當家做主的日子,出身不好的旁支們也不必再迎合劉家的人。
往日劉氏的恩情,今日也不管用了,大家都隻關心自己。
那鄉婦說:“指不定是五皇子造反,反正天高皇帝遠,就拿劉縣令殺雞儆猴了。”
三小姐看向她,“你是誰?”
那鄉婦目光閃爍的躲避她的目光,“我…我昨天和大小姐一起被抓來了。”
小翠又陰陽怪氣道:“三小姐還是擔心自己的脖子吧,都快爛掉了。這麼關心别人做什麼?”
三小姐轉身沒看她,假裝聽不見。
小翠故意繞過去她正面:“怎麼不拿鼻孔看人了?你們大娘子管你麼?她不是做土匪夫人麼,你去求求她啊!給你藥,免得疼死了。”
三小姐向來自诩清高,不理俗人。小翠以前很崇拜她,可自從她誤會自己還不聽解釋後,就恨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