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疼。”三小姐果然不會去求張夫人,随口推拒了。
小翠鄙夷的眼神看着她:“真裝!落魄的時候也裝,疼死你算了!”
三小姐被她頂嘴,滿臉不悅進帳篷去了,外面吵吵嚷嚷,她有些發燒,迷迷糊糊躺在通鋪上就昏睡過去了。
她想要抓緊機會恢複健康,跟着大姐逃出去,不想一直呆在這作踐自己,還被一個仆人頂撞。
迷糊中,她忽然感覺有人扯她衣領,她想要掙紮,卻四肢無力,仿佛鬼壓床似的。
她怒極了,那雙粗糙的手在她脖子上塗抹着什麼,刺鼻難聞!
接着那人拉好她衣領,似乎要離開,她頓時急了,想要抓住這個輕薄無禮之徒。
奮力清醒過來,才看到一個背影急匆匆走出去,卻是鬼鬼祟祟的小翠,一身衣服還是自己從前扔了的,故而她一眼認出。
她來做什麼?羞辱自己?
她摸了摸脖子,清涼的感覺,黏糊糊的,她摸了一點嗅了嗅:“這是什麼?毒藥?”
她最近老遇到對自己無禮冒犯的人,有人觊觎的滋味十分難熬,每天都是強撐着一口氣。
她轉念一想,說不定是什麼,也就不管了,活着就活着…死了也罷了。
沒想到小翠對自己那麼大的怨氣,從前的事,她也記不清了。
她腹中饑餓,卻又吃不下這些野菜、粟米,想到不知要熬多久就垂頭喪氣的,眯着眼睛躺好了。
也就不知誰對誰錯,她本來想喊住她一問究竟,卻終究沒有那份理直氣壯來叫她停住。
現在…不是劉家三小姐的時候了,是階下囚!籠中鳥…
不曾想,沒多久有腳步聲傳來,來人嘀嘀咕咕的,一碗粥放到她旁邊的凳子上,不倫不類的擺放,三小姐肚子咕咕直叫,卻不敢睜眼。
生怕看着别人吃飯,自己腹中饑餓做出什麼失态的事。
“哼。”小翠冷眼看着她睫毛顫抖,躺着不動。
三小姐裝不下去了,睜開眼睛看向上方皺眉的少年。“有事麼?”
“要我喂你?三小姐。”對方怪腔怪調的,作勢要拿起勺子,三小姐臊得臉绯紅,被小翠看見,又嘲笑她一通。
小翠躺在旁邊自己也喝了一碗粥,昨天她捉了幾顆鳥蛋,煮在粥裡,好吃很多。
也不知道怎麼的,莫名其妙就給三小姐端來了一碗。
“便宜你了,本來我是自己要喝兩碗的!你知不知道找鳥蛋有多累,還得爬樹!你可記得要報答。”小翠碎碎念,三小姐條件反射的想呵斥一聲:食不言寝不語。
幸虧她自己止住了,不然不知要被這人逮住機會如何嘲笑。
喝了粥,腹中暖洋洋的,吃人嘴短,也就沒心氣兒,非要和人吵架不可。
不管小翠從前偷沒偷東西,此刻她都不想在為這事兒跟人怄氣。如果真是冤枉小翠了,說不得要補償她點什麼。
三小姐自小就知道當今天子也是女人,對家裡請的“女德先生”們,來一個氣跑一個,來兩個趕跑一雙,張夫人不是親生母親,對自己也是縱容多過管教。
她以前最愛做的就是,把第二天“女德先生”要教的什麼女德女書燒了!氣得人家吹胡子瞪眼。
他一直覺得這些東西很蠢,如果這些東西真的好,那些男人們怎麼不學呢?輪得到自己一個女孩學。
從前她鬧着縣令,也送自己去學堂,他卻不答應,隻請了個先生在家教自己,可笑的是教的還是女德。
比起這些,她更喜歡看一些陛下發布的時政,周圍的趣事兒,閑書,詩詞歌賦,她向來清高,看不上周圍想攀附來的男子們,過于市儈。
就連吃東西也要挑,要不含葷腥,要符合審美的食物,導緻養成個小胃口,身子嬌弱,早知今日…
當初她必定大吃大喝,長得比大姐還高。
現在想想從前真是有病。
還不如跟着大姐學點武藝傍身,事發時就逃走了,再不受束縛。
悔之晚矣。
小翠見她吃完了,收了碗筷準備出去。
“從前…對不住。”
她隻聽到耳邊輕輕的聲音,使她渾身發抖,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被冤枉,被衆人排擠。
“知道錯了就好,不枉費我掏心掏肺對你!”小翠大聲說。
很快,三小姐見她頭也不回跑出去了。心裡松了口氣,人生第一次道歉,居然是對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有些出人意料。
卻也沒有損失什麼,她想起小時候母親在時,常說的:囡囡啊…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