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外面，尾随而來的兩個男兒靜悄悄的旁觀這一場械鬥。

“公子…咱們私自跑出來被家主發現怎麼辦？”一個柔弱小厮偷偷和自家公子咬耳朵道。

那少男約摸一米五六，身姿輕盈，一身青衫紗衣，寒風中瑟瑟發抖，僅僅穿了一個狐狸披風，溫柔又美麗。

“我就想定下來之前，看看芈大小姐…”

蘇棠棠眼中帶着幾分柔情：“現在看來，芈玉她風度翩翩，文采斐然，這等人物，定會成為國之棟梁，怎麼可能是弟弟他口裡說的花心之人？”

小厮見蘇棠棠害羞，揶揄道：“是~芈家大小姐風度翩翩，才貌雙全，咱們蘇小公子找了一個值得托付終生的好妻主。”

他撅着嘴道：“以後啊，你嫁過去後，妻主若是一舉得女，生個大胖丫繼承家業！她定能寵愛你一生一世……就希望她不要變心，不要養外室，好好對公子！”

“住口！輪得到你來提起她？”蘇棠棠咬牙切齒地眯着眼睛瞪着小厮，秀氣的眼陰鸷無比，憋着一股怒火。

“呼…”他吸了好幾口氣，才冷靜下來道：“輪不到你來編排她，以後不準再說這話，妻為夫綱，我們做男兒的，少管妻主的事。”

蘇棠棠生來羸弱，病弱纏身，怒火攻心之下，險些氣暈了。小厮吓壞了，他連忙扶住他，幫他順着胸口的氣：“公子莫氣！小人再也不說了！”

世族内的閨閣男兒，自小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偶爾出門，上街一台轎子，還需要佩戴面紗或者帷帽。

帽檐周圍垂下半透明的薄衫細網至頸部，并有飾珠翠以遮蔽雪白的頸部。

他們的手腳會遮得嚴嚴實實，哪怕是炎熱的夏天，都不能露出一根手指頭，因此圍觀的芈昭一眼就看見了門外鬼鬼祟祟的人。

俨然是鶴立雞群的感覺，除了他兩，其餘人等都沒有戴帷帽，也就顯得太分明了。

“你怎麼在這兒？”她不得不走出去，到對方身邊，俯視他道。

一個清朗地聲音響起，蘇棠棠吓得一抖，怯懦地擡頭看去。“啊？”

定睛一瞧，那女孩兒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個子卻有一米六高。杏臉桃腮，雙頰紅潤，鼻梁上一顆小痣，更是讓她顯得端方雅正。

他頓時羞紅了臉，語塞了。

芈昭見他癡呆住不回話，不悅皺眉道：“誰家的？有些眼熟。莫不是偷跑出來？”

芈昭的母親芈姝大人，當年被皇帝派下來治理水患，不慎勞累過度傷到腹中孩兒，所以她是胎中帶弱的女兒。

“說話。”她不耐煩道。芈昭自小容貌帶有幾分男兒般的柔弱秀氣，通過長時間的藥療食補，強身鍛體，現在看上去豐神俊貌，已沒有半分幼年期地貌美柔弱。

“我…我們就是路過…一會就回家去…”蘇棠棠卻越發緊張，瑟瑟發抖盯着她，兩眼淚汪汪的，好像被她欺負了似的。

芈昭自小就厭惡人盯住自己瞧個不停。不由惱怒：“說！你在一群女人堆裡做甚？鬼鬼祟祟的。”

蘇棠棠不敢說，生怕對方罵他，或者帶他去母親面前露餡，他連忙道：“不勞煩…”

恰巧此時，風吹動帷帽上的垂紗，露出他白生生的俏臉，冷白色的脖頸。

周圍人群驚歎于他的美貌，竊竊私語。

“哼。”她認出來了，态度卻瞬間惡劣起來，冷淡道：“蘇家家主就是這樣教育男兒？盯着陌生女郎瞧個不停。”

話已至此，就拒絕不了。蘇棠棠隻得答應，熱鬧也是看不成了，心裡頗有些不樂意。

蘇棠棠被芈昭一路護送回去，芈昭騎馬在轎子前頭，兩個柔弱男兒自然在轎子裡面。

小厮為蘇棠棠摘下帷帽，放在身側，預備下車再佩戴。過了一會，蘇棠棠掀開轎簾，意義不明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芈玉都沒管他，反而她妹妹來管了…

在青石闆路上踢踢踏踏的聲音裡，搖搖晃晃中，他有些困倦的跪坐着：“明月，你說我們就這樣回去，母親會不會…”

小厮明月連忙搖頭，“家主日理萬機，忙着呢，怎麼會恰好碰上？公子别擔心…”

明月今日陪蘇棠棠偷偷溜出來，此時心情也很慌張，甚至有些低落。

他低垂着頭，見蘇棠棠困倦，他索性跪坐在下側不再說話。

轎子被馬婦駕着，很快穿行過幾條街巷，到了蘇府。

身材高大的馬婦上前叩門，很快看門的門房牛大力走出來：“家主回來了，快進去！”

牛大力悄咪咪近了轎子旁邊，“蘇公子，可戴好帷帽了？快進去吧，家主回來了！正找你呢…”

牛大力生得憨厚，托了府裡蘇大人的第十三房侍男親哥哥的侄女兒福，才來了這裡當差。

她向來謹小慎微，小心服侍，不敢因為攀親的身份就嚣張跋扈起來。

她隔着衣袖扶下來那金尊玉貴的男兒，眼睛都不敢轉過去多看一眼，跟木頭似的僵硬。

她點頭哈腰的帶着蘇棠棠進去了，眼睛始終也不多看他一眼，很快送了幾人入府裡。

蘇棠棠冷眼盯着她，見她确實老實，隻覺得沒趣味。

她恭敬的跟在芈昭的身側，想多送一截路，好給貴人留個眼緣：“芈小姐今個怎麼得空拜訪？公子怎麼是你送回家來？”

芈昭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卻沒有映像。“你是？”

芈昭被随行的衆人簇擁着，身穿正紅色色暗紋圓領袍，腰系暗金革帶，臉上神情端正溫和，正是少年人意氣風發的樣子。

步行途中不少府中人側目而視。

“我是牛大力，蘇府的門房…”牛大力耳廓通紅，心中七上八下的，她努力挺直腰闆：“芈昭小姐，小人前幾日去辦事，路過詩會，見過你…你在人群裡真是…太顯眼了。”

那一刻，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落在她身上。她在人群中央，被一群世家子圍着，也毫不遜色。

她生來就如明珠般璀璨，讓人心向往之。牛大力那一刻心裡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嫉妒。隻是從此她多了一個想要做人上人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