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虹姐說,近幾年天合内部圍繞着兩位副總裁分裂為兩大派系,耿雷為首的官派,和溫鎮旭為首的殺派,至于為什麼叫這樣兩個名字誰也講不清了,據虹姐推測,大概是因為耿雷其人是著名的青江學院MBA出身,為人比較闆正,管理方式也是教材書式的中規中矩;而溫鎮旭的經驗則完全來自銷售一線,經曆過極度殘酷的勾心鬥角和變化多端的商業競争,做事風格也不拘一格的緣故。
這兩人的背景當然也都不一般,分别來自天合集團排名前三的兩家大股東。耿雷是做通信出身的州正集團創始人的大公子,而溫鎮旭則是做計算機硬件起家的曠世集團董事長的乘龍快婿,旗鼓相當之下,競争自然難見分曉。直到幾個月前耿雷才僥幸勝出,升任集團總裁,但已經分裂的組織恐怕并不會因為暫時決出高下就偃旗息鼓,但凡在有一些野心的人都還在觀望。
而其小元即将去見的這個葉俊傑,倒是個公司元老。經營管理本部這個部門因為經常被作為新董事正式掌權之前的過渡部門,管理者輪轉難免帶來動蕩,為了保持業務的相對穩定性,需要一個資深一些的老人看着基本盤,葉俊傑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被提拔起來的。耿雷和溫鎮旭都當過他的老闆,他本人做事也比較謹慎低調,對誰都是恭順而從不逾矩,所以直到他升任總監,大家也沒有品出來他到底屬于哪一派。
其小元走進葉俊傑的辦公室時,他正在打電話,見到其小元也就放下了電話站起身來。
雖然兩人在天合待的時間都很長,但并沒有直接打過交道,其小元對這個人的了解也僅停留于耳聞,此時倒像是初次見面般生分。
“你好,我是其小元。”其小元先開了口,并向對方伸出手去。
葉俊傑也伸手與她握了握,口中說:“歡迎,安總已經和我說了,你已經着手在做收購恩威的事情,後面可能還需要跟進,所以暫時也不會有其他的工作交給你。”
“嗯,謝謝。”其小元簡單地說。
“你的辦公室已經準備好了,待會兒他們會帶你過去。有什麼其他需要可以找我。”葉俊傑果然是個辦事十分利落的人,一句廢話都沒有。
“好的。”其小元說着,轉身正想離開,葉俊傑卻突然說:“雖然安總的意思是要給你更多的獨立性,但我還是有個忠告給其經理。”
“哦?”其小元聽到這話停下腳步,回過頭有些詫異地望着葉俊傑。這個裝束保守、看上去有些拘謹的男人一臉認真地說:“你現在畢竟是頂着投資關系部的名頭,希望接下來不管做什麼事,都時刻記得這個身份,不要對部門造成什麼負面影響。”
其小元聽到這話一怔,略一思索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對于上頭安插進來的人,葉俊傑作為一個進不了董事會的高級打工人,當然沒有什麼立場去反對,連問都不能問得太多!從他的角度來講,隻能祈禱來的這個人隻是浪費糧食,而不是什麼災星就好了,不然做為直屬上司的他恐怕還是要受到牽連的!
所以這點小小的“警告”也算是他僅剩的一點點倔強了。
“多謝提醒。”其小元笑了笑。
葉俊傑點點頭,打了個電話出去,就有人過來把其小元帶到她的辦公室,雖然是個面積很小的房間,連個窗戶都沒有,但畢竟是獨立空間,便于她後續開展工作。
天合最近幾年發展很快,雖然這三年其小元還在集團裡,大事也是了解的,但其中的許多細節還是頗需要一些時間去熟悉。加之初入職的各種配置,等最終安頓下來竟然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其小元坐進自己的位子,用手機發了條信息出去,沒有回音。她歎了口氣,将身子埋進椅子裡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起一看,是周正一打來的。
“喂?下來吧,我在地下停車場B408。”周正一簡短而直接地說。
“好。”其小元應着,拿起東西飛奔下樓,很快見到了周正一的車,裡面坐着的男人正低頭看着手機。
剛一上車,其小元就開口說:“先陪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去哪兒?”周正一問。
“我想去看看小江。”其小元說。周正一聞言一怔,但也沒說什麼,旋即發動了車子。
車子載着二人出了天合大廈,一路向郊外開去。走了大約一小時,遠遠已經可以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半山上有一片墓區,潔白的墓碑整齊地排列着,占據着半山腰的一處緩坡。周正一停下車,在公墓入口處領了一束鮮花,和其小元兩人一起走上山去,一直走到一處墓碑前停下腳步。
這座墓碑正中刻着一行字:江毓揚之墓。落款處則寫着:姐江毓蝶泣立。
當其小元看到碑上的照片中那個年輕而充滿活力的男孩的臉,頓時胸中一片刺痛,仿佛有一些自己試圖忘卻的東西又被迫蘇醒了過來。
周正一彎腰把花放在碑前,開口說道:“小江,我們來看你了,你還好嗎?”
一旁的其小元沒有說話,心中百味雜陳。小江明明還活着,但卻不知身在何處!曾經那樣陽光的一個年輕人,如今卻隻能默默地躲在暗處,而她居然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對他的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