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話一出，除了姜廷與以外，所有人都是一愣。

又聽那長着一身反骨的其小元居然老老實實地應道：“好的安總。”之後就退出會議室去了。

頓時，但凡明白人都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安迪歐陽說的這番話至少包含兩層意思：第一，對其小元的計劃他是贊成的；第二，他希望把這個計劃的廣度和時長都調整到可控的範圍内，言外之意是，你要查可以，不要都查，太費時間了，挑那些有價值的，一舉拿下比較好！

他這麼一說，其小元的發言性質就完全變了！本來是一次傲慢的挑釁，現在才發現原來是為安迪歐陽代言，之前冷聰所質疑的那些僭越自然也都不再存在了！

其小元一開始也沒打算征求董事的意見，現在安迪歐陽直接批複，沒有征求董事的意見，更變成了順理成章的事，因為這件事本身就是内部管理中的常規操作，完全沒有必要上董事會讨論啊！

更令人覺得意味深長的是，假如是安迪歐陽想這麼做，私下裡安排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為什麼要讓她到董事會上來鬧這麼一出兒？安迪歐陽這些年以風格獨斷、手腕強硬著稱，這一點每個混天合管理層的人都十分清楚，眼下他這擺明了是想給在座的某些人下馬威啊！那麼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來了，安迪歐陽針對的是誰呢？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大家的注意力已經從其小元身上轉移開來，目光也開始在場内這十數名董事身上逡巡，思索着大老闆針對的到底是誰了。

走出會議室的其小元，久違地覺得熱血開始沖向頭腦，渾身都似乎變得緊繃，她知道，雖然剛才隻是短短十五分鐘，自己已經進入了備戰狀态，而這個房間中的一些人，也必将應戰。不，其實是自己會逼着他們來應戰！

正在怔仲間，聽到一個聲音在說：“其經理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隻給了你這麼點兒時間麼？”不用轉頭也知道，這是張卓又在向她搭話。

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有時間和這個跳梁小醜糾纏，于是冷冷回了一句：“你也最好抓緊時間。”說罷就大踏步地離開了。

張卓此時正準備去備場，挑釁也隻是随口為之罷了，結果其小元的這句話卻讓他有些發愣：抓緊時間？什麼意思？他今天本來是來彙報調查組的進展的，相信其小元也能猜到，那麼她這句話的意思是指彙報抓緊時間，還是調查抓緊時間呢？難道其小元剛才在董事會上說了什麼嗎？這位本來就心思極深，此時望着其小元離去的背影，思忖再三不解其意，不禁有些抓心撓肝。

當他帶着這些胡思亂想走進會議室的時候，眼光第一時間就與冷聰的碰了個正着，結果對方那一臉肅殺之氣着實吓了他一跳！看來自己的直覺是對的，其小元那個女人一定做了什麼！是什麼呢？他趁着衆人不注意，暗暗向冷聰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無奈對方隻是直眉愣眼地望着前方，根本不來理睬他！看來也隻能随機應變了吧……

這次董事會一直開到正午過後才結束。相比于以往，今天衆位老闆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眉目之間似乎都帶上了一些遲疑的神色，也不似以往一般立刻去結伴就餐，趁機聯絡一番，而是個個腳步匆匆，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就沾到了什麼瘟神似的，迫不及待地離去了。

很快，耿雷和貼身走在他後方的冷聰也走了出來。耿雷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地嚴肅，倒也看不出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隻是冷聰依然心事重重，并且像是有什麼心電感應似的，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間一陣陣地掠過寒氣，充滿了不祥的預感。

“冷總……”偏偏此時張卓不識時務地湊上來跟冷聰打招呼，驚得冷聰頓時就是一個激靈！

回頭見是張卓，他也不便發作，有些敷衍地說：“哦，今天辛苦了……”

但是張卓顯然不打算因為這點兒冷落就退卻，壓低了音量問道：“今天其小元進去的時候說什麼了？”

“其小元”這三個字不說則已，此時一出口，就像一把刀一樣，瞬間就讓冷聰失去了表情管理，别扭得嘴角都扭曲了一下，就連走在他前面不遠處的耿雷，身形都略略一晃。張卓做人力資源多年，識人的本領了得，這些反應當然逃不過他的眼睛，又見冷聰用幹澀的嗓音說了句“沒什麼，常規工作……”，更确信此中有蹊跷，也不再糾纏，笑着圓了一句“是吧，那就好”，也就放慢腳步，任耿冷二人走遠了。

張卓這邊腳步一停之間，身側就有個人朝他打了聲招呼：“張組長，怎麼還不去吃飯嗎？”

他回頭一看，就見到了不遠處的溫鎮旭，和其他人都不同的是，這位像個沒事人兒一樣，一臉的雲淡風輕。

張卓來到天合的日子還短，與這位副總裁還無緣接觸，此時被對方主動招呼，心裡立刻泛起一絲喜悅，當即應道：“多謝溫總關心，這不正打算去吃呢，您呢？”

他這是下意識地就給對方留下了一個邀約的空檔，但兩人算是在剛剛的董事會上才見過一面，假如溫鎮旭不接這個茬兒，也算是十分正常，他也并不報太大期望。

沒想到溫鎮旭非常自然地接口說：“我打算去街口随便吃一點，張組長要不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