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這句話給林肴聽得一愣。她和其小元對視了一眼後又問：“那撈上來了嗎？”

“剛才聽人嚷嚷着好像是撈到了，但我看打撈隊也沒撤，好像在待命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要撈其他的什麼。該不會還有屍體之類的吧？……”那人信口開河，講得越發沒邊兒起來，其小元于是一拉林肴，兩人就退了開去，回到了之前的主街上。

“這人說的可信嗎？”林肴有些猶豫。

“也有可能，之前我們遇到過當事人把證物扔到樓下或者扔到水裡的事。”其小元說。

“哦，怪不得督察官鐵律裡有一條，不能讓當事人靠近窗子。”林肴恍然大悟，之後她馬上說，“也許部長就是因為這件事才沖到這邊來吧，難道那個鄭黎能犯這種初級的錯誤？難以置信！”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可要花一些時間了。”其小元看了看表，已經快晚上九點半了。她向燈火通明的天合通泰公司的辦公區望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了些許擔憂。

其小元的擔心一點兒都不多餘，鄭黎他們眼下真的是遇到了大麻煩！

落入水中的筆記本電腦已經打撈上來了，因為進水和水中岩石的沖撞已經嚴重受損，盡管他們已經找來了數據恢複的專業人士，但他們在察看過電腦的情況後都表示，裡面的數據想恢複恐怕難度會非常大，就算能恢複其中的一小部分，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的時間，還不敢保證成功率！

鄭黎一聽就一個頭兩個大了！别說十天半個月，就算是十個小時，他們也會錯失最好的時機！想到這裡，他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一間單獨的會議室，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得到王淵正坐在裡面的一張椅子裡，雙腳架在桌面上，頭向後仰着一動不動。不需要走過去，就聽得到裡面鼾聲大作，那個家夥竟然在睡大覺！而且還睡得如此灑脫自然、旁若無人！

自己本想着讓他單獨待着可以給他更大的心理壓力，沒想到居然起到了反作用，讓他徹底躺平了！鄭黎當了三年督察官，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現在自己手上又沒有合适的素材去審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禁又惱怒又心煩，牙咬得腮幫子都酸疼起來。

偏偏在這樣窘迫的時候，他聽到身邊的幾個人驚呼了起來：“部長！”“部長來了！”

鄭黎慌忙回頭看去，果然看到穿着襯衫牛仔褲，外罩着件深藍色夾克衫的周正一正穿過辦公區，向他們聚集的這裡走過來。

“部長！”鄭黎這樣喚着迎了過去，但馬上如鲠在喉，一時竟不知道說點兒什麼好。

他一向驕傲自信，親自出馬卻輸得如此狼狽真的是第一次，現在再被周正一帶着一些期待的目光望着，真是羞愧得無法自處！

看到鄭黎的表情，周正一也猜到了個大概。他沒有再說什麼安慰的話，非常直接地問：“現在什麼情況？”

鄭黎把電腦修複可能很花時間的事一說，周正一又問：“在其他人的電腦裡有什麼發現嗎？”

在場的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默默搖頭。

“當事人在哪？”周正一于是問。

說到這兒鄭黎更覺尴尬，十分不情願地将王淵所在的那間會議室指給周正一看。

周正一向會議室的方向側頭看了看，當然也看到了王淵的情況。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緩解這令人氣餒的氣氛，鄭黎在他身後随意感歎了一句：“這個人心也真是夠大的！”

“也有另一種可能。”周正一卻沒有把他這句話當作牢騷，認真地回答說，“他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這話讓鄭黎有些愣神，下意識地反駁道：“可是一般人就算是想過事情會敗露，在真到那一天的時候也還是會緊張害怕的啊！……啊，您的意思是，他之前可能和DCO打過交道，有這方面的經驗？但是我查過他的底，他在天合工作很多年了，沒有過任何違規的記錄，更沒有被我們查到過……”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他應該快醒了。”周正一看看表之後說。

結果他說完這話後沒過幾分鐘，幾個督察官還在向他介紹現場的其他情況，就聽到不遠處門一響，王淵拉開了會議室的門，擅自走了出來。

“哎，同事，你還不能走！”一位年輕的督察官試圖勸阻。

“現在已經比正常下班時間超過三小時了，按勞動法規定，就算是加班也已經到點兒了，我是需要休息的。就算是要賠公司電腦，也不至于不讓人休息吧？再說你們又不是官方的人，沒有權力扣留我。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他這樣說着，大喇喇地就開始往外走。

這番說辭有理有據，噎得他面前的督察官一時竟答對不上，隻能用眼睛恨恨地瞪着這個人，那神情好像在說“你剛才明明一直都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