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疆這才把僵硬的眼神慢慢轉移到宗鹽身上。
“果然是你。”
他說。
“你不是想救我。”
如果是要救他,就不會把他關在這裡。
“我救了你。”
宗鹽闡述事實。
“那你為什麼不送我去醫院?”
司疆冷笑。
“司少,你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少爺啊。”
卻見眼前的女人用類似同情的眼神看他。
“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嗎?”
“地震啊,我又不是傻子。”
“是啊,這可是地震,房屋都倒塌了一半,你覺得這會是多大強度的地震呢?”
司疆愣了一下:“額,六級?七級?”
宗鹽把蠟燭放在了洗手台上,燭光照亮整個房間,司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在一個改造後的洗手間裡。
“你說醫院有沒有倒?醫生有沒有出事?就算醫院沒有倒,現在又有多少人在等待救援。”
“路上的斷肢,甚至屍體,數不勝數。更不用說吊着一口氣奄奄一息的人。而你,不過是腿受了傷,去了醫院,又應該排在多少人後面呢?”
“會不會等着,等着,等到你都沒有知覺了,依舊有更嚴重的傷患源源不斷地送來。”
司疆被說的臉色越來越白。
“不,不會的,我可是……”
“你可是本市首富獨子,司家大少爺。肯定能被特殊對待,是嗎?”
宗鹽仿佛早就猜到他會說什麼。
“司疆,你說這麼一場地震,你那對常年坐在頂樓辦公的父母,現在怎麼樣了?生意又受到了什麼影響?有沒有空想起你這個剛跟他們置過氣的逆子呢?”
“不,你閉嘴,不是這樣的。他們不會有事,他們,他們肯定會在找我。”
司疆嘴唇顫抖,宗鹽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插入了他内心最恐懼的地方。
宗鹽打開水龍頭,想清洗一下,水管隻是響了幾聲,沒有沖出任何水流。
看來曾經住戶們留下的便利還是在這次地震中毀掉了。
宗鹽歎氣。
雖然這棟爛尾樓盤穩固得可怕,并沒有因為地震而坍塌,但是水電是不用再想了。
所以她把司疆扔洗手間後,就冒着風險,出去搜羅了一波,抱了一些生活物品回來。
付錢?那也得她找得到老闆,也不知道老闆還活沒活着。
怎麼辦呢?宗鹽心裡琢磨着,昏黃的燭光随着火苗變化顫動,她盤算現有的物資:每天的飲用水隻能去“拿”或者領可能會分發的純淨水。食物的話,冰箱撐不了幾天,裡面的菜和肉得盡快使用。電磁爐和燃氣竈也用不了,幸好家裡還有一個便攜式小型燃氣竈,隻是氣瓶可能不太夠用了。
想着,又掃了眼地上的司疆。
這裡還有一個拖累。
一想到會因為他,多出很多資源壓力,宗鹽突然有些後悔,應該就讓這個人渣死在那的。
“……”
要不要扔回去?
宗鹽磨了磨手指,心中猶豫。
現在這個一直高高在上的家夥,像個可憐蟲一樣在地上打滾,往日俊俏迷人的臉蛋也滿是髒污和傷疤。要是把他丢到學校那群人面前,恐怕沒一個認得出來。
甚至自己那幾個愛慕他已久的室友,恐怕第一反應是尖叫吧。
哦,也不知道她們活下來了沒,反正和自己沒關系了。
司疆抱着膝蓋,搖頭,仿佛在和宗鹽說話,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你在騙我,一定有人在找我,我爸媽,還有陳柏,還有……”
“還有誰?”
“還有……關你什麼事。”
男人不肯再回答,倔強地看着地面。
“你這種沒有朋友也沒有爸媽的人懂什麼。”
宗鹽不在乎他的冒犯,畢竟他說的是事實。
她隻是有些好奇:“司疆,你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嗎?”
“你什麼意思?”
說完,宗鹽直接離開了這裡,把門也給帶上,室内又隻剩下司疆一個人。
司疆掙紮着坐起來,腦子裡混亂得不像話。
宗鹽這番話,什麼意思?她究竟想做什麼?
爸媽應該會沒事,秘書打來的電話就告訴他,他們倆正乘飛機去美國,空中總不會受地震影響吧。
可是,要是受呢?
飛機如果出事……那生還記錄會有多少?
不,不會的,司疆你不要亂想。
他開始全身發冷,想抱住自己,手卻在腿上摸到了些什麼。
低頭一看,他的傷腿竟然是被處理包紮過的。
幫他包紮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司疆心情有些複雜,宗鹽什麼意思?他自高中起,對她明裡暗裡做的那些事,他不相信她不知道。
所以宗鹽為什麼會救他?因為善良?不可能,這個女人沒有這種品質。因為想從他身上得到回報?那早該開口了。因為要趁機報複他?
可把他扔在那裡等死,等餘震到來,不是更簡單嗎。
他不懂這個女人。
也不知道陳柏那個小子怎麼樣了。
還有,這到底是哪?宗鹽最後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嗎。
難不成自己睡了幾天?
睡了幾天….
司疆猛地一驚,那豈不是,真的有人去酒吧附近找他的話,找了幾天都沒有發現他的身影,在他們眼中,他會不會,就是個失蹤的死人了?!
不會的,不會的。
他還活着。
司疆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起來。
他要從這裡出去,告訴别人他還活着。
“呃——!”
被忽視已久的鎖鍊聲響起,想沖出去的司疆身體一頓,被拉了回去。
他傻了,雙手往脖子上一摸,再回頭一看。
宗鹽,竟然給他戴了項圈,像鎖着狗一樣,把他關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