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紅色的蠟液不斷地滴落。
與隻要有電,就可以無限照亮的燈光相比,蠟燭的生命是如此短暫。
還沒來得及感受時間的流動,司疆便心驚膽戰地發現,燭芯已燒到了底。
過不了多久,室内唯一的光亮就會消失。
這裡沒有窗子,他壓根無法知道此刻是黑夜還是白天。
唯一能證明他還活着的,時間還在流動的,就是這根蠟燭。
蠟燭滅了,宗鹽會來換嗎?
如果她不來了呢?
不會的,她把自己救下來,一定有理由,不可能救他就是為了讓他死在這裡。
司疆不知何時開始焦慮地啃手指。
蠟燭又短了。
馬上就要燒完了。
他又要面對徹底的黑暗了。
他半跪在地上,緊張地盯着那根蠟燭,仿佛在盯着自己搖搖欲墜的理智。
啪嗒。
最後一滴蠟液滴到地上。
呼吸聲也戛然而止。
随即如同打氣機一樣急促混亂地喘了起來。
司疆拍打着牆壁,大喊:“宗鹽!蠟燭滅了!”
“宗鹽!你在嗎!能聽到我說話嗎?”
“喂!有人嗎?”
“我要呼吸不過來了!”
“宗鹽,你個賤人,放我出去,不然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宗鹽?宗鹽!宗鹽……”
“有人嗎……”
“我要出去……”
黑暗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然後返還無限噩夢。
司疆扯着脖子上的項圈,想往蠟燭熄滅的方向爬。
緊緻的圓環将他的脖子牢牢困住,連接項圈的是一條沉重的鐵鍊。
無論他怎麼掙紮,都無法從這一小片空間中移出半步。
他不要呆在這裡。
不要。
暗室中,似乎有人開始抽泣。
“喂,大哥,裡邊那小孩叫得好煩啊,能不能處理他一下。”
“怎麼處理?你可給我小心點,他可是我們的搖錢樹。”
“懂嘞,隻是讓他閉嘴,不會動手的。”
司疆驚恐地看着朝他走來的高大男人,口中威脅道:“你們是誰,快放我走,不然我爸媽絕不會放過你們。”
“耳朵都聽出繭了,你這小屁孩除了這句話就不會嚷嚷别的嗎?”
他被男人提着衣領,扔進了一個箱子裡。
“你最好給我閉嘴,不然——”
相貌兇狠的男人在脖子上比了一刀,威脅道。
司疆死命掙紮,對方卻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按了下去,然後封住了箱子。
“放我出去!”
他狠狠地踢着箱子,害怕被挾制在這麼小的空間裡。
“操。”
綁架他的男人煩了,把一塊臭布塞進了他嘴裡,又把箱子合上了。
他蜷曲在裡面,心中惶惶。
爸爸,媽媽,你們什麼時候來救我?
因為他的“安靜”,綁架犯有時候甚至會忘了他的存在。
聊一些有的沒的。
比如,在他不知道被綁架了幾天後。
他聽到兩人聊天。
“大哥,你說他到底能不能賣出去啊,這都幾天了,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耐心點,雇主說還在僵持。”
“僵持啥啊,不就一單生意的事嗎,這麼有錢的人家,不願意拿一單生意換自己的兒子?”
“那單生意似乎很重要。”
“比兒子還重要?”
即使是不要命的歹徒,聲音中都帶了驚奇。
“現在的富人都這樣了嗎?”
“誰知道呢?或許覺得即使孩子沒了,還能再生一個。但是合适的生意黃了,就損失難計吧。”
“啧啧,這小子雖然不讨喜,但這麼想,還挺可憐的。”
他聽到了。
且聽懂了。
司疆原本一直在試圖摳爛這個箱子,五指都抓壞了,但聽到這句話後。
忽然停下了動作。
爸爸,媽媽,不來救他了?
他,要被舍棄了?
“那大哥,這小子就變成一個燙手山芋了啊。我們到時候怎麼處理他啊,放是肯定不能放的。”
“要真到那個地步,就随着箱子一起扔海裡去吧。”
扔海裡?
不要!
司疆驚恐地拍打箱壁,希望外面的人能聽一聽他的話。
爸媽不會放棄他的,他可是獨生子啊。
他是司疆,司家少爺啊!
爸媽怎麼可能不來救他呢?這一定是假消息。
他不要被關在箱子裡,死在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