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唐舞桐的身前，一步不到。

可是，唐舞桐無論如何都無法看清她此刻眼裡究竟亮着怎樣的光。

“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在我的班級裡所有人都一樣。”

“戰場上沒有人會因為你是女性或者你是器魂師就不殺你。不管你們出身是貴是賤，不論天賦是高是低，在我的班裡，所有人都要遵守一樣的規則。”

“班長組織全班換上鐵衣，三分鐘後正式開始！”

周漪不是開玩笑，她的每一次淘汰都是來真的。

因此，下午再次來到熟悉的跑圈環節時，一班與上午相比全都煥然一新，每一個人都拼盡全力地争取留下來。

唐舞桐沒有再慢悠悠地劃水，但也沒有一馬當先。

這次，周漪也沒有再威迫她加速。

她跑得其實不慢，隻是沒有領頭的幾人沖得那麼猛。在超過霍雨浩一圈時，霍雨浩還發現她好像在走神。

她剛來宿舍時突然不舒服的蒼白模樣還記憶猶新，霍雨浩有些擔憂，稍微加快了速度跟在她身後。

“你還好嗎？”

唐舞桐無意識地嗯了一聲，發現是他後才後知後覺地歪過頭：“我很好啊。”

霍雨浩看出來她不想說，也不勉強，确認她至少外表看起來确實非常健康後才松了口氣，又悄聲叮囑：“周老師很看重你，你要加油。我相信你肯定可以拿到第一的。”

前後兩句話聽起來都沒什麼可信度。

唐舞桐納悶地看着他：“雖然我也很相信我自己，但你要不要把信心先給到自己？最後一名可是要淘汰的。”

是錯覺嗎？為什麼她總感覺霍雨浩眼中的自己像個小孩一樣體弱又缺乏獨立能力。

霍雨浩喘了口氣，帶着笑意的眼裡格外地堅定。

“我一定會留下來的。”

唐舞桐有些怔愣，随後點了點頭。

“那我也相信你。”

專心跑步時身邊的一切動靜都被抛在了耳後，隻剩下還算平穩的呼吸聲以及前方的路。

世界慢慢變成了自己一個人的。跑着跑着，唐舞桐仿佛又聽見那個讨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每當睡意漸濃，她再次被拖入漆黑的夢境中。那個聲音刺激得大腦很疼很疼，她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拉扯成無數個碎片。

這時，她總會痛苦地反複質問。

為什麼偏偏是我？

這不公平。

她憑什麼注定要和霍雨浩在一起？憑什麼不能比霍雨浩強大？又憑什麼一定要聽從他的所有要求？

規則死死限制着她，把她的記憶幾乎抹得一幹二淨。

她想不起來過去，好像也看不見未來。

不是沒有想過向别人求助。可是還沒有開口，隻要腦海升起這個念頭，全身的僵直就會自然地阻止她。實在被夢境折磨得難受了，唐舞桐也試過破罐子破摔地去找教務處辦理退學。效果很好，她上一秒還在和半夜被吵醒的老師大眼瞪小眼，下一秒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被窩裡。

史萊克學院裡沒有人發現她的異常，就算是傳說中的海神閣内至高至強的存在也沒有。

能做到這種地步、并且不留下任何痕迹……

唐舞桐應該要恨霍雨浩。畢竟她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恨的人。

可是，在她面前的少年清澈又溫柔，看向她的眼神總是泛着關切的笑意。他明明自己都深陷泥沼，為什麼總是要對她伸出援手？

唐舞桐努力過了。

但她還是做不到讨厭他。

圈數越來越多，支撐不下去倒在地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唐舞桐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莫名其妙跑在了第一位。

她下意識地往廣場上找了找，看見霍雨浩雖然吃力、但好歹也仍在堅持時才收回眼神。心裡大概判斷了下完成的圈數後，她保持着舒緩的節奏繼續往前跑。

這次考的又不是速度，而是圈數。

一開始跑得快除了耍酷外有什麼用？

雖然她确實覺得很酷，并且很想和其他人一樣沖出去領跑。但周漪的那番話不知為什麼讓人覺得很沉重，唐舞桐突然很不想讓她失望，冷靜下來後還是決定穩中求勝。

她希望她可以讓周漪确信自己說的是對的。

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勝者。

無論是女主，還是男主。

唐舞桐又看了已經在機械性擡腿的霍雨浩一眼。

她不會小觑能夠被選為男主的人。活生生的人都能被世界推着變成他未來的小嬌妻，現在隻是一場小小的體能考核，世界如果想為自己寵愛的氣運之子施加一些獲勝的砝碼，會有什麼難度嗎？

她可以忍，可以讓，甚至可以輸。

但是唐舞桐絕對不會一直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