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量驚人的夢非常逼真,效果很好,無知一舉壓倒了其他負面情緒占了上風。她在腦海裡做好心理準備,默念三聲才慢慢睜開眼。
沒有想象中的漆黑血色。
和煦的日光大大方方地落入了粉藍的眼眸中,照耀得如同寶石般熠熠生輝。
真神奇啊。
夢裡的陽光再明亮,也遠不及現實的溫暖。
她剛醒過來還沒動彈,時刻關注着她的霍雨浩立即就發現了,連忙握緊她的手。
“舞桐,已經沒事了。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還好,就是脖子有點痛……”
“其他呢?魂力這些還好嗎?能用武魂嗎?”
“應該可以吧?”
唐舞桐回過神來,看清他的臉後愣了愣,後知後覺自己正枕着他的大腿平躺在地上。這人身上硬邦邦的,難怪她肩頸都被硌得又麻又酸。
她不知好歹的發言明顯沒被放在心上,确認她精神狀态和身體狀态都回到健康水平後,黑發少年忍不住俯身緊緊摟住了她。
腰間的那雙手因為克制着用力甚至有些顫抖。
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
沒事真的太好了。
昨晚被拖下洞底看見她昏迷在地時的驚慌失措幾乎超出了過往所有的情緒波瀾。
他看着她蒼白的臉,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抽離得幹幹淨淨。
哪怕腦海裡的天夢失聲勸他冷靜下來她隻是暈過去了也沒用。
為什麼又是她?
為什麼她又出事了?
為什麼他又隻能眼睜睜看着?
好痛苦。
好難受。
好恨。
不行,不行。
隻是昏迷也不行。
唐舞桐應該永遠明亮快樂地看着他,怎麼可以受到創傷被迫失去意識?
像此刻這樣被自己摟在懷中多好。
他不喜歡事态超出掌控,更何況還是這種壞方向的發展。這很正常吧,畢竟他是控制系魂師,想要一切都盡在掌握不是應該的嗎。
對吧。
灰色的陰霾貪婪地在深藍的眸中暈染開來,他恍若未覺般沉浸在柔軟的相擁中,任由密密麻麻的情緒跌宕起伏。
懷中的少女似乎掙紮了一下,果不其然力氣不夠,隻能發出幽幽的歎息。
“好啦,再這樣下去不僅是脖子,我全身都要痛了。”
神經病啊,他坐着她躺在他腿上,這個姿勢擁抱難度很高的好不好!
抱一下就算了,抱那麼久是要孵蛋嗎?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幫你按一下吧。”
“……”
又不能拒絕,唐舞桐生無可戀地由着他按摩肩膀,目光轉了一圈,發現周圍除了玄老外還少了幾個身影,頓時心裡一顫。
察覺到她的視線,霍雨浩低聲在耳邊解釋:“公羊墨、陳子鋒和西西前輩重傷,玄老已經帶他們回去治療了。姚浩軒學長……犧牲了。”
犧牲。
筆畫很複雜,意思更複雜。
其實她和這位學長根本不熟,也就打過兩架而已。
但死亡的陰影無差别地籠罩着所有知情人。
唐舞桐咬咬唇:“其他人還好嗎?”
“内院三位學姐學長受了重傷,其他人都還好。等會我們會回西北軍營休整,之後就由我們代表學院參加全大陸高級魂師學院鬥魂大賽了。”
是她睡多了産生幻聽了嗎?
“如果我沒記錯,原本的正選是兩名魂帝五名魂王的搭配,我們七個最高等級的也隻是魂宗吧。”
“你沒記錯,我也沒說錯。”
“學院心真大。”
也可能心不大,有心無力罷了。
霍雨浩不想給她增加心理負擔,沒再往這多說。通過雨桐之力确定她确實已無大礙後,他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扶着她回到大部隊裡。
欽定大廚在忙着照顧傷患,接替了霍雨浩崗位的是自告奮勇的徐三石。此刻,他正埋頭搗鼓着一鍋不可言說的綠色液體,發現他們過來頭都不敢擡生怕糊底。
“醒了?能走應該就沒大事了,再等等就能喝到健康美味的蔬菜魚湯了!”
“能對着這鍋東西說健康美味,磊子哥你才有大事吧。”
“你這熊孩子怎麼還給人起外号呢!”
“算了算了,磊子,她還是個孩子啊。”
“死基佬你給我滾!”
見她醒了,和江楠楠互相倚靠着休息的蕭蕭立刻在中間給她空了一個位置,兩人擔憂地把她抱了個滿懷,問東問西後好不容易才收住眼淚。
她的記憶在掉下洞窟後就戛然而止了,連邪魂師是怎麼解決的都不知道。還是聽她們複述才知道那人是死于反噬,玄老去找他們時就隻剩下霍雨浩還保持着清醒。
蕭蕭一邊哽咽一邊瞪霍雨浩:“班長,你總不能一直霸着舞桐呀。現在就讓她和我們坐吧。”
她顯然有點失去理智,這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唐舞桐哭笑不得地坐下:“你清醒一點,這裡有鍋這樣的東西,我覺得他帶我去旁邊恢複魂力是為了避免二次傷害的明智選擇。”
“錯付了,菜頭你竟然還跟着她點頭。”
“哼,笨手笨腳的。”
“你們别這樣,我試過了可以證明,這鍋東西真的沒有下毒。”
“……我謝謝你啊。”
“還是讓我來吧。”
黑發少年接過了充當湯勺用的樹枝,仔仔細細地把尖刺都削得一幹二淨後才放入鍋裡使用。他嘴邊的笑意很淺,低沉的眼神悄悄地掩藏在了旁人看不見的陰影中。
鍋裡灰黑色的魚三兩下就沒了動靜,随着底下不斷升騰的火焰,慢慢沉入了渾濁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