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滿回侯府後,就去拜見了侯爺和侯夫人。
他跪在地上,叩拜了父母,侯夫人上前把溫知滿扶起來。湊近看了,才發現侯夫人身上的精神氣都少了一截,又看向旁邊的侯爺,鬓前摻了幾根白發。
溫知滿面色羞赧:“是孩兒不孝。”
侯夫人有小半月沒見溫知滿了,輕緩地搖了一下頭,這次沒有說什麼嚴厲的話:“回來就好,需要什麼就讓小厮出去買。”
侯爺站在旁邊扶着夫人,看着面前瘦削不少的兒子,心中一陣刺痛:“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遞折子,請求皇上收回你的官職。”
溫知滿沒有等來指責,心中更是愧疚,無措地站在那裡。
留宣侯見侯夫人有些傷神,攬着愛妻往屋裡走,似乎想起自己這個兒子的秉性,他回頭道:“這段時日不要出府。”
溫知滿沉默地站着,望着兩人走遠。
此時已經入秋,風也不複前段時間的燥熱,已經開始有樹上的葉子打了卷變黃,随着風而枯落墜地。
長風把臂彎上的披風蓋到溫知滿身上後,溫知滿就讓他先回去了。
他走到院落外,一直等到留宣侯從裡面出來。
父子兩人目光相視,溫知滿上前拱手道:“父親,我不打算從兵部離開。”
留宣侯回頭看了眼澤蘭苑,擡腳往外面走出一段距離,他沉聲問道:“為何?”
溫知滿忍了忍:“又不是我的錯,我為什麼要離開?”
“那你留在兵部做什麼?繼續去追人?程連雲不是已經離開文華殿了嗎。”留宣侯語氣平淡。
溫知滿低着頭說道:“程連雲不喜歡我,我再換個人就是。但是這次陷害我的人就是沖着我來的!他沖着我來,我就要躲?”
留宣侯知道溫知滿委屈,但是他們做父母的,又何嘗不擔心呢。
“那你可有本事不讓那些人陷害到你?沒有本事,就老實在侯府呆着。”
溫知滿紅着眼眶:“不是我的錯,我一步也不會讓,别人往我身上潑髒水,陷害我,可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我為什麼要怕?!”
留宣侯盯着溫知滿的神色,冷哼一聲,甩袖把溫知滿抛在身後,離開了。
溫知滿站了站,狠狠地撸了把臉上的淚,轉身也賭氣似的往風淮苑走。
長風讓人在院子裡備好了茶水點心,後廚也開始做吃食,卻見溫知滿興緻缺缺地回來,臉上的笑容也悄無聲息地淡了。
這種壓抑的氣氛一直持續了小半月。
溫知滿禁足,一到夜裡就有些失眠,白天呼呼大睡。
風淮苑裡的人還以為溫知滿一連睡了兩天,後來後廚裡時常出現有人吃剩的餅,最後才發現是溫知滿夜裡起來吃的。
溫知滿在得知是季随跟着錦衣衛一起查這個案子的時候,就刻意不去想這件事,整日睡得日夜颠倒,三餐不律,本來就白皙的臉多了分慘白,蔫蔫的。
侯府也不是沒找過郎中看過,隻說是心病郁結。
心病,不言而喻,侯府的人又緘默了。
這日,府裡來了新客。
溫知滿躺在樹杈上淺眯,聽聞長風過來通報季随過來了的時候,他揉了揉眼,好一陣才想起季随是誰。
季随來意味着什麼?
溫知滿瞬間瞪大了眼,倉促地從樹上跳下去,沒注意腳下還被石頭絆了一跤,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
圓栱門外有一個高挑的青年緩緩走來,溫知滿看了他一眼,低頭理着衣袖,裝作不太在意的模樣。
他用餘光注視着季随走進,擡起頭慢悠悠地說:“找到真兇啦?”
溫知滿又迫切地跟了一句:“是常冶鼎嗎?”
盡管他刻意不去想這件事,但是那十幾日宛如被關在籠子裡的獨處,一閉眼就是各種事情,在腦海中翻來覆去中,唯有常冶鼎的名字越來越清晰。
他有動機。
殺胡近世,陷害自己,若是成功了,以常冶鼎罪名累累,還有活命的一線生機。
季随的視線緩緩落在溫知滿的臉上,臉色不複以往的紅潤,下巴更尖了一些,因為瘦、顯得眼睛大了不少,巴掌大的臉更是小的可憐,憔悴了許多。
那人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滿眼期盼。
季随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他頓了一下:“已證明小侯爺無罪,自今日起,小侯爺就可以出府了。”
溫知滿追問:“兇手是?”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