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發現的?”
“胡近世是死在文昭閣,當時打算往文華殿遞送奏折,被人殺害,後把人裝進大花瓶中,裡面插上花,運送花瓶的太監恰好把花瓶送到了胡近世的直房。之後常冶鼎嫁禍世子。”
當時要不是宮中清點器物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個大花瓶,還真想不到是如何把這麼大的人搬到六科直房的。
溫知滿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笑,心頭上的烏雲稍稍退卻,又見不慣季随冷着的死人臉,輕哼道:“你什麼表情?你不希望我洗脫罪名?”
自己被困在府裡,死對頭卻幫自己證明了清白,自己或許應該感謝一下他。
或許,兩人之間‘死對頭’的名号也要改改……
溫知滿一瞬間想了許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想,他繼續問道:“那常冶鼎是如何定罪的?”
季随一闆一眼道:“常冶鼎已經被刑部的人帶走了,等把罪名一一證實之後,按照律法,要問斬。”
一一證實?
兩人一問一答,雖然每一句都得到了答案,但似乎季随遲遲沒有說出他心中最想問的答案。
他擰了下眉,冷不防地問道:“證實他的什麼罪?”
季随有些遲疑,想到溫知滿出侯府也會知道,便開口道:“貪污行賄。”
溫知滿神色茫然,一直站在季随面前等着對方繼續說下去,手指不自知地勾在季随的衣袖上。
季随凝視着他,少年睫毛輕顫,他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撫了一下溫知滿的發絲,低聲道:“差點物證人證,那些隻是推測。”
他隻在胡近世死亡的時間和地點上排除了溫知滿,但是要想證明常冶鼎是兇手,一沒有在常冶鼎那裡發現兇器和沾了血的衣服,二是缺少人證。
還有一點,常冶鼎由康王護着,什麼罪名都扣上去了,唯獨常冶鼎殺了胡近世這個罪名戴不上去。
溫知滿收回手,腳步不走自主地後退一步,上頭的興奮漸漸消失,他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最終道了一聲:“多謝。”
他還沒有送客,就自己悶頭回了房間,季随看着那扇房門緩緩關閉,胸口也跟着悶了起來。
今日天氣不好,季随來的時候天上就翻滾着烏雲,此時涼風一起,天上飄起了涼飕飕的秋雨,天色陰森森地發怪。
長風從院子裡拿了一把傘,交給季随。
他轉身開的時候,季随喊住他:“有康王護着常冶鼎,這個罪名扣不上去。”
長風愣了一下,連忙說道:“我這就去轉告世子!”
衣擺滑出半個弧度,季随轉身離開,秋雨漸大,他撐着傘一路走到季府。
路上泥濘濕滑,水迹從腳邊的衣擺一路向上攀到膝蓋處的時候,他才到了季府。
邁入大門,他輕輕抖了一下傘面上的雨水,地上淋淋漓漓濕了幾點深印子。
府裡面顯然也有人等着他。季文平現在管不了季随,也命令不了讓季随主動見他,隻好自己去了對方的院子。
無名居十幾年了還是老樣子,小、破,正屋屋頂上的瓦片一塊新一塊舊,還是季随讓人去修補的。
堂堂尚書家的宅子,若是讓朝中的人知道還有此處,定會笑掉大牙。
季文平鐵青着臉進了季随的院落,他壓着怒氣,冷聲道:“這麼多天都不着家,你把你哥哥帶到哪裡去了?趕緊把人放出來!”
季随沏了壺茶,氤氲地水霧籠着他的眉眼,他一寸寸轉過眼:“季大人放心,明日等季川峰的手好些了,他就回來了。”
*
長風進去屋裡的時候,溫知滿正躺在床上,盯着床梁不知道在想什麼。
知道溫知滿這是心情又不好了,他想起季随留下的話,便傳話給了溫知滿。
床上躺着的人一動不動,長風等了一會,正要去讓人準備一些膳食的時候,溫知滿猛地從床上跳了下來。
溫知滿起來太猛,兩眼發黑,他伸手扶了一下床柱子,問長風:“我之前從宮裡回來那日,康王給我的那塊玉在哪裡?”
當時他還聽不懂魏域在說什麼,此時聽了季随這句話,他才恍然大悟。
‘若是世子有什麼想知道的,随時可以來本王府上坐坐。’
康王壓着常冶鼎殺人的罪名,為的是讓自己過去。
長風轉身去匣子裡給溫知滿拿着白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溫知滿把這塊玉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牙關緊了緊,似乎在猶豫什麼。
“讓人去往康王府遞一張拜帖,我明日過去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