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打聽事情不全,等溫知滿禁足解除出來之後,才知道這些天發生了什麼。
之前長風說季随對常冶鼎動用了私刑,沒想到是季随夜裡帶着诏獄的腰牌,進牢裡把常冶鼎的手給砍了一隻。太子魏益派人收回腰牌,罰了季随禁足。
溫知滿坐在茶樓裡聽得一愣一愣的,他戳了把旁邊正說閑話的人:“季随現在禁足解除了嗎?”
“前幾天就解除了。”那人扭頭回複了一句,卻見問自己的是個樣貌不俗的公子,又多說了一句,“聽說常冶鼎在菜市口斬頭的時候,有人看見季二公子也在現場站着。”
溫知滿摸了摸下巴,目光又看向旁邊的長風。
長風上前低聲說道:“不如再讓人遞送一封信,看看季随為何不回消息?”
溫知滿叩了下桌案:“不必了,季随現在不是能出門了嗎?你讓人去查一下,我當面去問他。”
都遞送兩回了,萬一這次也不回呢?
季随的消息很好打聽,溫知滿接到消息之後,特意換了一件月白色祥雲貼裡,貴氣十足。他想起前幾次兩人見面的狼狽,這次把自己收拾得格外體面。
可這也是後一日後的事情了,盛京最近消息天天變,昨日才在茶樓裡聽說了季随的消息,今日出門的時候,就聽季府出事了,工部尚書季文平被中州監察禦史彈劾了。
溫知滿坐在馬車上,聽着外面的人侃侃而談,和長風對視一樣,他敲了敲車廂,問道:“彈劾了什麼?”
原來的車夫家中有事,被這個年輕點的車夫代替幾天,這個年輕人是個話痨,當即說道;“還是前兩個月的事情,開封城被淹,問罪工部修的河渠大壩。”
溫知滿眉頭擰了一下,他和季随認識這麼多年,多少是知道季随和他父親季文平的感情不深厚,但挂着季家二公子的名頭,唇亡齒寒的道理他不是不懂。
不過這也是他們自家的事情,溫知滿管不着,涉及朝政的事情,他更管不着。
念頭一轉,他舒展了眉目,靜靜地等馬車到季随常去的雲漢樓。
他到的時候,季随正在雲漢樓的觀文台坐着。
溫知滿站在樓下往上面一望,都能看見上面四面通風的亭子中,孤零零地坐着一個人。
長風也喊了一聲:“季二公子在樓上!”
這聲音驚動了樓上坐着的青年,本來眺望遠山的視線緩緩落到了樓下,一身灰色的長袍仿佛要隐匿在灰蒙蒙的天色中,唯有漆黑的眉目,濃墨一般點綴在紙上。
溫知滿愣了愣,手中用來裝樣子的折扇派上了用場,嘩啦一聲撐開,擋着半張臉就往雲漢樓裡走。
俄頃,觀文台上噔噔噔響起了腳步聲,溫知滿上來的速度極快,身後的長風都落後幾步,他快步上前,直接走到季随面前的位置坐了下來。
常冶鼎的事情結局、禁足解除之後,讓溫知滿不開心的事情也就沒了,此時又是以往的作态。
他趾高氣揚地質問道:“我給你寫了兩封信,你為何不回?!”
他等着對方給個回複,但是面前的青年不為所動,眼前仿佛沒看見他這個人一般,自顧自地喝着茶。
溫知滿察覺氣氛不對,仔細一看,才發現季随眉間攏着一層霜雪之意,看着心情不快。他心中一滞,回想起路上聽那車夫說過的話。
季府出事,季随不高興了?
他語氣緩和了一些,象征性安慰了一句:“季文平是季文平,你是你。”他話鋒一轉,又問了一遍,“為何不理我?”
“你若是還在為季文平的事情郁悶,你就點下頭,我下次……我下次再來找你。”
季随擡眸,冷淡出聲道:“小侯爺以什麼身份要求我去回複?”
溫知滿正思索如何安慰他,到口的話一卡,心覺季随說話一點都不給面子。
他有些惱羞成怒,還是給自己的要求找了理由:“……回信,難道不是禮儀嗎?!你這人真無禮!”以往都回信,偏偏這兩次不回,這不是針對自己是什麼?
為何要針對自己?
季随冷聲道:“小侯爺的要求我可應不可應,全憑我願不願意,那小侯爺如何請得動康王,要回的證據?”
面前的桌案上茶水微微蕩起一圈波紋,茶葉水散發着沁人清香,氣氛卻驟然僵了。
溫知滿在來雲漢樓的時候,是打着兩人試着和好的目的來的,可兩人幾句聊下來,心中的雀躍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眉心擰了又擰,腦海似乎成了一團解不開的毛線,不解季随的反應。
直到季随做出即将離開的姿勢,溫知滿當先拍案起身:“你什麼意思?我想要真相大白、想要證據,難道不能自己去要嗎?”
季随又坐回團蒲上,側目看向愣頭愣腦站在旁邊的長風:“退下。”
長風扭頭看向溫知滿,下意識開口道:“世子爺——”
季随不耐道:“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