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榮華從側殿門縫背後偷看,不敢出來。富貴扭頭推榮華,壓低聲說:“愣着做什麼!快去叫醒侍君!”
榮華諾諾跑進裡屋喊人。
此時的寝殿中,陸燼軒已然驚醒。
傷痛和疲憊在清醒的瞬間交織映現于他臉上,随即就被掩去。久經戰争的陸元帥在睜眼之前做出了手探向枕邊疊起的被子下方的潛意識動作——此處藏着他随身帶到這個世界的槍。
陸燼軒敢在别人家皇宮裡興風作浪的底氣之一源于他手中有武器。
火力就是實力,底氣。
擋不住太後的太監顧不上禮數,在殿門外喊:“皇上!太後娘娘來了!”
陸燼軒迅速起身套上外衫,右手握槍藏在寬大的袖子裡,來到緊閉的門後。
太後雖是硬闖皇帝寝宮,但沒敢把事做絕,她進了宮門,在正殿門前就停下了,連門前的台階都沒踩上一步。她身邊的嬷嬷給了個眼神,儀仗太監便高聲唱:“太後駕到——”
這一聲出來,寝宮中所有地位不如太後的人都得出來迎駕見禮,包括側殿裡白禾三人。
白禾發未束,隻來得及穿上外衫就匆匆出來,在庭院中同其他人一樣跪地行禮。平時見皇帝都用不着行這般大禮,迎駕的時候卻非要人跪下,也不知道是陸家哪個祖宗定的“祖制”。大概俯視所有人特别爽吧。
反正此刻的太後俯視着白天害她落了面子的白禾跪伏于地,像貓狗一樣屈服的模樣,她心裡是舒坦了不少。
她不立刻喊起,而是就那麼盯着正殿門,等着她的好大兒跑出來認錯呢。
下午她在華清宮沒等到皇帝,這會兒卻是等到了。
門被打開,右手背在背後的陸燼軒站在門檻後,居高臨下掃視全場。
太後也不說話,端起架子等她皇兒先低頭。
燈燭火光中,陸燼軒的表情極冷,沉默俯視衆人的“帝王”像一隻蟄伏于黑暗的猛獸。他模仿白禾的口音,簡短道:“白禾,過來。”
白禾擡起腦袋看向他,倏然心驚。
不知為何,白禾竟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了驚濤駭浪。太後突如其來的闖宮之舉激起了陸燼軒的危機感,而這份緊張透過如此短短一句話傳遞給了堪堪結識、合作一日的白禾。
太後蹙眉瞪眼,心下覺得皇帝的态度不對勁,但轉念想到白禾這個禍水,下意識便将一切反常推到他頭上,認為是他魅惑了皇上,導緻她的孝順兒子如此叛逆。
白禾聽話地起身。太後柳眉倒豎,氣得斥道:“不許起!”
太後尖利的聲音刺得白禾怔住。整整十四年的受人擺布的過去如影随形,兩個不同時空中的太後身影重合,三綱五常的規訓化作權勢的鐵釘,将他牢牢盯在地上。
陸燼軒略帶疑惑的目光掃向被太後一訓斥就不動了的白禾。
陸元帥終于發現了問題——敢罵“狗皇帝”的白禾似乎畏懼太後。
他為什麼會害怕皇帝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