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的屍身停放在一個屋裡,他生前雇傭的幾名道士,受過楊開的磋磨,私底下早就怨聲載道,但眼下人死了,開始為此滿臉憂愁不知該如何是好,秉着拿錢辦事的責任又不能棄屍逃跑。
于是,幾個人背着老道士偷偷摸摸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商議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把楊開的屍體與棺材裡的屍體合并在一塊,然後按原來的計劃把棺材送到乾封縣的岱山安葬,反正是塊風水寶地,老子和兒子合葬省了找風水師的事,待回去向家主交差拿了尾款,再謊稱楊開滞留任城縣辦事過些時日才回,出主意的年輕道士十分得意自己想出的法子,覺得自己真是聰明絕頂。
但他們肯定沒有想到,他們在屋裡商議的事被門外的李浩武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李浩武鄙視他們的小聰明,暗暗的對着門呸了一口,随後悄悄離開這裡,回到團隊當中,立刻把此事一五一十的透露給了宋錦繡和蘇衡二人。
二人得知此事以後,淡定的繼續喝茶,沒有作出什麼反應,但眼底多了幾分沉思。
李浩武見二人沒有給出指示,自己又不好擅自行動,又急又躁的走來走去。
“蘇兄,宋娘子,你們就這麼放任他們做這種缺德之事嗎?”
外面突然響起嘈雜的吵鬧聲,宋錦繡輕手放下茶杯,擡步走出了屋外,清瘦的身軀抱胸淡然自若的倚靠門框,視線落到那群人身上。
楊開的屍體披着白布,被道士用擔架擡下了樓,正放在紅漆棺材的旁邊。
老道柳書在指揮着幾名道士打開棺材,由于棺材被釘子牢牢固定住,幾名道士合力撬開十分艱難,動作就慢了些,惹柳書心生不快,溫聲催促起來。
“你們是沒有吃飯嗎?力氣小得跟老鼠一樣,快把棺材闆撬開啊。”
在棺材蓋被開了半截時,楚悠身邊的那個高個女人大步走過去,隻見她雙手托住棺材蓋胳膊用力一推,棺材蓋又被嚴絲合縫的蓋了回去。
老道柳書目睹剛開的棺材被女人合上,不太高興道。
“你這是在做什麼?此事不該你管吧。”
“打開棺材是對死者的不敬,我是阻止你們做傷天害理的事,維護死者的尊嚴。”
柳書轉頭看了看四周圍觀的人,忍住怒氣,和和氣氣的說道:“貧道隻是想把雇主的屍體放進棺材裡,老子和兒子放一起合葬是一樁好事。”
其他道士們齊刷刷的高聲附和柳書的話。
楚悠優雅端莊的身段走上前來,她輕輕的搖着手中的流蘇團扇,美麗的面上帶着柔媚笑意,聲音也溫溫柔柔,如溫和的風吹拂衆人的耳畔。
“阿霜,莫與旁人起争執,諸位道長們,對不住,我家小妹不懂事做出冒犯大家的行徑,希望諸位海涵。”
柳書見楚悠态度斯文禮貌,目光頗為欣賞的拂動胡須。
“還是這位新娘子說話中聽,一看就是懂事的後生,貧道心感欣慰,贈你一張開光紙符,貼身攜帶,可以護佑你平安順遂。”
楚悠高興的收下紙符,并表達謝意。
“不知諸位能不能聽我一句好言相勸,打開棺材驚動死者,這是會遭天譴的,輕則黴運纏上,重則禍及子孫後代,我倒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那便是買一口新的棺材,用新棺材裝死者。”
楚悠慢條斯理的說着,趁衆人不注意,手疾眼快的将一袋銀錢塞到柳書手裡,柳書表面波瀾不驚義正言辭,當看到銀錢後,柳書眼神掙紮的想起道觀的修繕需要一筆費用,故而将錢揣入自己的口袋,臉色凝重和為難的同意了楚悠的提議,命年輕道士們停止開棺放屍。
宋錦繡藏在人群後面,若有所思的注視這場鬧劇,眼神閃爍着絲絲困惑,她沒看見楚悠偷偷給柳書塞錢的小動作,因此她看不懂為什麼柳書會被楚悠的三言兩語改變主意,更不明白楚悠為何反常的阻攔他們打開棺材,莫非棺材裡有什麼東西?
防止人摸黑逃離驿站,宋錦繡他們輪流守夜,蘇衡坐在門口的台階,擡着頭望着天空高懸的月亮歎氣,看上去情緒不佳,宋錦繡發現他似乎有心思,轉身進屋向江仁買下兩瓶酒,拿着兩瓶酒走過去,把一瓶酒遞給蘇衡,自個坐到他旁邊,與他碰個杯,小酌一口,辛辣的滋味讓她眉頭皺起。
“這酒是好酒,就是味道重了點,不過品嘗過後口齒留下淡淡花香。”
蘇衡扭頭看她一眼,沒有回她酒的話題,而是說出今天發生的事。
“江仁不是真兇,這局算我輸了,願賭服輸。”
“你聽上去很遺憾,難道希望他是真兇。”
“不,我希望任何人都不是真兇,願天下再無慘死的生命。”
“這世間哪能平安順遂,事事如意,大多數充滿遺憾與悲苦。”宋錦繡猛然起身站了起來,手裡緊握着酒瓶子漫無目的的向前邁步,一步兩步的往前走。
坐在台階的蘇衡瞧見宋錦繡醉醺歪扭的樣子,猜測她肯定會摔跤,十分的無奈站起身,走到她身邊伸手想要拉住她,結果她溜走了沒有碰到,她像惡作劇得逞一般成功躲開他的手後,俏皮又爽朗的仰頭笑眯眯,胸膛一顫一顫,彎曲的水眸如月亮清透明亮,被酒氣熏得粉嫩光滑的面部,顯得是那麼的嬌俏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