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奧利弗提供的名單上的人家中挨個拜訪,每一個都說真,都說準,林希的心就愈往下沉。他打聽到了捷德子爵的家,自從女兒去世之後,他們便搬到了離索羅城二百裡遠的布拉福德城居住。
但聽說自從伊芙娜死後,他們夫婦年老體衰又承喪子之痛已經很少露面,并且謝絕見客了。
盡管這樣,林希還是去了一趟他們在布拉福德城的莊園。冬季的布拉福德城蕭條荒涼,莊園内的光景也不複繁華,坐落在莊園中央的一座巨大的上帝雕像已經落了不少樹葉殘枝,無人打掃。
“太太身體不适,主人忙于照顧無暇迎客,失禮了,先生請回吧。”管家說。
林希:“你有沒有說我是為伊芙娜小姐的事而來?”
管家:“主人說此事過去了13年,斯人已逝,他不願提起這段傷痛刺激太太,先生就此作罷吧。”
這位夫人想必是因為女兒的死日夜憂心,心有郁積,他也不好強進,隻能打道回府。卻不想,在離開莊園的路上碰見了一座皇室馬車,坐在馬車裡的人看不清,但明顯的皇室标識無人不知。
他攔下了車,裡面的人讓他十分眼熟,想了又想,沒等想起來,眼前的人卻掀開簾子,道:“可是林希·費爾南德斯執事?”
說話的聲音,馬車裡的藥箱,穿着華麗的宮廷服裝,林希終于想起來,他就是那天在舞會上給他用魔藥的皇室醫師!
這醫師身手還算矯健,直接跳下馬車,見了禮:“執事怎麼會在這裡?”
“來探望捷德子爵。大人呢?”
“哦,我來給子爵夫人看病。”醫師歎了口氣,“自從他們的女兒伊芙娜小姐死後,子爵夫人郁郁寡歡,纏綿病榻十幾年始終不見好。心病難醫呀。”
“既如此,醫師快去吧。我便不多留了。”
醫師笑道:“執事是被謝絕拜訪了吧?”
林希不好意思笑了笑:“正是。”
“捷德子爵告老還鄉不再就職,什麼權貴高官都不在乎,眼下恐怕執事隻有去求請國王或王後陛下手谕才能得見。”
“多謝告知。”
回奧克塞爾的路上林希打包了份芒果慕斯蛋糕,又去食堂打了一份黑椒牛柳,回到宿舍,他意外見到那個曾經十分熟悉,甚至還睡過同一張床的人。
斯圖亞特眯眼打量着他,上上下下。同時,林希也是在端詳他。前者是因為後者的容貌掩飾,似乎在想怎麼樣将這身西方皮扒下來,後者卻是因為前者現在的模樣——親王模樣。
林希佯裝鎮定地将飯菜和甜點放下,扭頭看向坐在床上的人:“你不是不知道自己身體在哪麼?”
“你覺得我現在這副樣子順眼,還是原來以諾的樣貌順眼?”說着,斯圖亞特複又變回原來的青年模樣。
“都不好。”
“你——發什麼神經!”林希捂住脖子,埋在他脖頸裡的人複歸親王模樣,眼睛閃着紅光,舌尖舔盡獠牙上的血,看着自己咬出的血洞,目光癡迷,仿佛在品嘗世間罕有的珍馐:“一個人類的鮮血怎麼會這麼美味……”
林希跌坐在床上,幾乎大半個身子都壓在斯圖亞特身上:“你簡直不可理喻!”
斯圖亞特舔了舔嘴唇,“有什麼不可理喻的,當初是我救了你,你這條命合該是我的。”林希給了他側臉一拳,斯圖亞特對他沒有防備因此結結實實挨了這下。作為報複,再行前事,後者肩頸劇痛,臉上血色肉眼可見的消失,卻不發一聲。
斯圖亞特舔幹淨男人頸窩的血迹,捂着脖子将人推開:“本王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不聽話的奴隸。”
手上一抹全是血,剛才林希咬的,這個人類奴隸真是越發膽大包天。
“實不相瞞。”林希拉好衣服狠狠朝他啐了口唾沫:“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無恥的血族。”
“你很喜歡這副模樣吧?”斯圖亞特說。
“不要變成以諾的樣子,你不覺得奇怪嗎?”林希剛起身就忍不住頭暈,差點栽回去,而他之所以沒栽回去的原因是身旁的“以諾”扶住了他:“還記得我用這副樣子照顧了你大半個月才換來你的另眼相待,怎麼,現在知道我是斯圖亞特,這副樣子又讓你覺得奇怪了?”
“人類的溫情冷暖你沒學會,虛僞狡詐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過獎。”
“說實話,你的這副樣子我也看不順眼很久了。”斯圖亞特僅僅指尖轉了一圈,血光驟現,林希便覺得腦袋沉了許多,接着黑色長發披肩散落,周身的血族服飾也換成了黑色絲綢長袍,邊有燙金暗紋,雍容華貴。
然而林希卻是周身發冷,這是他作為人類奴隸、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衣服!
“永夜鎖鍊。”
血紅色的魔法鍊條拴上了黑發男人的手腕,鎖鍊的盡頭在瞳眸閃着紅光的男人手裡。此刻他正認真端詳床上臉色蒼白的完美的人類藝術品,仿佛鷹隼一般銳利的瞳眸徹底變成了紅色。
“你要做什麼?”如果此刻奧利弗在場一定會詫異黑發男人從未如此顫抖過的聲音,夾雜着恐懼、不甘、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