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這一句跟斯圖亞特神似,難怪能成血族親王的後裔呢。
“是他強迫的。”
怎麼說出來有種良家婦女被逼良為娼的趕腳?不管,意思到了就好。
看着眼前人真誠的眼神,小威廉半信半疑,又道:“既然他強迫你吸你的血,你幹嘛還要找他?”
“我有個傳家寶在那吸血鬼身上,我們東方重視傳承,要是拿不回來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黑發男人沉痛地說:“那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唯一的傳家寶哇……”
“什麼是傳家寶?”
“就是家族傳下來的很珍貴的信物。”
“他要你的傳家寶幹什麼?”
“威脅我當他的血袋。”
“大街上人那麼多,他會因為這個就拿走你的傳家寶?”小家夥半信半疑。
“吸血鬼為了吸血什麼都幹得出來,區區一件傳家寶算什麼。”林希控訴。
幾費口舌小威廉才放過他,林希順便涕泗橫流求同情、訴說苦淚博憐憫忽悠這小子答應找個機會給他解開鎖鍊去找傳家寶。
小家夥走後的午夜,外面響起了嘈雜的喧嚣聲,林希被鎖在床上,手铐腳铐無法動彈,更别提去窗邊拉開一探究竟。突然鎖孔轉動,門着急忙慌被打開,門外站着一個小小的黑影,提着燈,正是威廉·加西亞。
他手中還有一串鑰匙,林希見過,正是奴隸們手腳鐐铐的鑰匙。
“我給你打開,你走了記得不要往東邊和西邊,吸血鬼和人類奴隸在,衛兵把守得嚴,西南角有一片白桦林,靠近林子邊緣的牆上有一個狗洞,用枯枝爛葉和毛氈狗窩掩着,你到時候從那裡出去。”
“這是一些索羅币還有吃的。”
小威廉邊說邊幫他解開鐐铐,林希狠狠地親了他腦門一口,發出巨響的一聲啵,小孩擡頭眼睛都要瞪出來,仿佛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恩将仇報的事兒似的。
“你居然,你幹嘛!”
“情難自禁。”說完啵又是一口,将身上的手铐腳铐劃拉一邊拿起包袱,小威廉捂臉愣住,隻見東方奴隸幾個躍步跳上窗邊,窗外的皎皎月光照出他熠熠生輝的笑容:“有緣再見!”
說完就直接從二樓窗台跳了下去。
小威廉忙跑到窗邊察看,對方卻早料到他的舉動,回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招了招手,然後轉身消失在黑夜中。
唯有屋内人撫了撫臉頰尚未陰幹的口水,喃喃道:“一個東方的男人,奴隸……”
親了他……
吃了幾天的大蒜粉面包他沒刷牙!!
一股大蒜味兒!!!
居然親了他!!!!
當晚,威廉·重度潔癖·加西亞對自己吹彈可破的臉蛋進行了不下五次的深度清潔。
……
林希從莊園狗洞鑽出來就覺得有雙眼睛盯着自己,午夜晚上街道沒什麼人,昏黃的燈光映出慘白的牆面,偶爾有小動物經過留下長長的陰影。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林希看到前方站了一個男人,中年,從背後看略顯潦草的夾克昭示着他似乎幾天沒吃飯了。
林希腦中警鈴大作,因為他看到了男人不同于人類的略顯尖長的上半部分耳朵輪廓。
“小寶貝,你是送上門來給我當點心的嗎?”男人側過臉,尖利的獠牙在月光和燈光的照耀下格外瘆人,他舔了舔嘴角:“我可不會對你客氣哦。”
他說話的時候林希想跑,然而卻沒動半分,因為回頭,他看到身後還有兩隻瞳孔閃着血光的餓鬼在等着他。
“小乖乖,你的模樣跟其他人不一樣。”後來的兩隻吸血鬼中的一隻深深吸了一口氣,像聞到了什麼美味的珍馐,舔了舔嘴唇:“味道也很不一樣,你的血是我聞過最甜最好聞的點心味道……”
“我也聞到了,好香,一個普通人類身上的血怎麼能這麼好聞。”另一隻也深深嗅了一口,睜開豎瞳緩緩逼近。
前狼後虎,林希本來還想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然而他卻意外感知到了疼痛,膝蓋,跑得太急他從狗洞出來的時候被地上的尖石劃破了膝蓋。難怪會招來吸血鬼。
此刻膝蓋的血已經染紅了褲子,方才着急跑路渾然不覺,現在才火辣辣痛起來。突然,最先遇到的那隻血族對他發起了攻擊,近戰肉搏林希還是可以的,但很快就渾身青紫,因為這怪物的身體堪稱金剛不壞之身,每一次拳拳到肉都讓他感覺自己打在了一塊鐵闆上,沒幾下手和腿就受不了了。
剩下的兩隻倒沒有銅牆鐵壁的金身但移動速度極快,林希在三下五除二踹退兩隻擋路的血族之後拔足狂奔,卻被攔住去路。
“想跑去哪?”一隻說。
“可能是想找愚蠢的人類獵人求助吧。”另一隻舔了舔手背流下的一絲鮮血。
“爪子還挺利。”
接着,林希就被男人一把甩到了地上。其中一隻揪住他領子亮出獠牙剛想湊上去,卻被人打斷——
“他是我的戰利品。”身後的中年男人喊話道。
眼前的吸血鬼露出不爽的表情,就像自己的私人領地被人侵犯了一樣,扭了扭脖頸,一臉桀骜。
而他的同伴、另一隻吸血鬼高聲挑釁:“即便你有不壞之身,但你有把握打得過我們兩個人嗎?”
中年男人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們可以試試。”
下一秒林希就見識了什麼叫野獸打架、蠢狗互毆,打的那叫一個昏天黑地、不擇手段。
然後。
處于風暴中心的他悄摸摸逃了,全神貫注、精神集中打架的三隻鬼竟無一發現。
躲進一處垃圾站,坐在廢紙盒子上,林希松了口氣,心想維多利亞時代書上描寫得那麼金碧輝煌,現實卻跟□□橫行似的,就這還被稱為人類文明之光呢。
然而他沒高興多久,暗處突然蹿出一道黑影,猛地扒在了他褲腿上,本就因為爬狗洞打架破破爛爛的褲子如今終于不堪重負刺啦一聲裂開了條口子,露出布滿傷痕的膝蓋和大腿,長褲變短褲,他甚至沒來得及叫涼一個熱乎乎的、帶着溫度的嘴唇就覆了上來。
咕咚咕咚咕咚吞咽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格外明顯,林希看着眼前趴在他膝蓋上喝血的少年,腦袋嗡地一下宕機甚至忘記了反抗。
原來一直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那雙眼睛是他!看着熟悉的臉,林希頓時覺得漂泊異世的安全感爆棚了不少,
“你,等等,斯圖亞特,先别。”少年聽不懂人話似的,一個勁的往他膝蓋上蹭舔,力氣還大,林希幾乎被他按進廢紙殼堆裡,“你怎麼真的返老還童了……嘶——!”
他忍不住一巴掌呼上男人後腦,怒道:招呼不打一聲就咬你屬瘋狗的嗎?沒看見老子剛打完架渾身是傷嗎,草!”
少年挨了一巴掌像是被打蒙了,肩頸獠牙松動林希趁機推開了他,捂着傷口嘶嘶抽氣:“他爸的,玩了六天消失送我這麼一大驚喜,你丫最好給我解釋解釋。”
這種熟稔的語氣讓少年有一瞬間的愣神,但他卻不想深究,将人拉到眼前還想繼續吸,卻又是一巴掌落到腦袋上:“别扒拉我!”
少年忍無可忍,揪着眼前的人類一把提起:“人類,再蹬鼻子上臉打我,我就把你全身的血都吸光!”
林希被他一句吸光吼了個寒顫,頓時毛發倒豎、怒發沖冠,啪給了他一耳光:“你吸!吸死正好也省了以後你抓,老子他爸的跟你掉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差點被人圍攻你躲在暗處一聲不吭,好不容易逃出魔爪你倒撿了個現成的。”
“什麼便宜都是你的,什麼好事都讓你攤上了,深秋寒風的老子在這裡褲衩子吹的透心涼光榮負傷還要被你重創,摸摸自己被挖的心髒是不是被狗啃了一塊啊,啊?”
說到激動處林希站起來,手指都要戳進少年鼻子裡,斯圖亞特從沒給人這麼指着鼻子罵過,隻呆愣愣地站在那裡,任由他“蹬鼻子上臉”:
“你給我滾!”
這一句氣震山河、可撼五嶽的“你給我滾”之後,斯圖亞特就看見這人直挺挺地從高高的廢紙盒子堆上倒栽蔥似的倒下來,他下意識地避開,卻又在人将要落地時拉了一把,不至于磕到。
然而他臉上火辣辣的,這該死的人類居然打他的臉,一想到這個,他松了手,任由人自由落地,反正地上還是紙盒子。漆黑的夜景下白花花的大腿,斯圖亞特仿佛能看見白皙的皮肉下青綠蜿蜒的血管,真是一道可口的點心。
不過這人類說的“被挖的心髒”……
是,有人會挖走他的心髒?
夜色朦胧中,一道略顯稚嫩卻不失力量的身形扛着一具昏迷了不知是死還是沒死的“屍體”飛檐走壁,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林希醒來入目先是一個火堆,接着是腿,一雙長腿,一條彎曲一條直,腿的主人靠在岩壁上閉目養神,聽到他起身的動靜眼睛立即睜開,血色的瞳孔幾乎豎成了一條縫。
下一秒,林希的下巴被人捏起來:“你終于醒了,人類。”
林希惶惶然想起剛來那會兒,在血族與人類交戰的戰場上被他救起,他也是這麼說的。好像那個睡美人與青蛙王子。不是。
擡起的手被人握住,少年逼近:“你還想打我?”
那咋了。
“你先前說我的心髒被人挖走,是誰?”
“不知道。”
“不知道?”
下一秒林希就被怼到岩壁上,後腦勺狠狠磕了一下,天暈地眩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個山洞,洞裡除了茅草鋪的簡陋的睡覺的地方和篝火,什麼都沒有,這篝火大概是為他點的,血族又不需要取暖。
洞外繁星點點,洞内火藥味濃得一批,與陌生的眼神對上林希突然發現了一絲古怪——這愚蠢清澈還帶點怒火的眼神,跟之前那個眸若深潭、心有算計的男人相比,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