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一張長條桌案,江雪坐在沈飛白的左側面,拿着湖州小紫穎這種上等毛筆,抄寫經文,這是禦供的上品,沈飛白書房的筆筒裡也就兩支,還是前年跟西夏人打了勝仗,皇上賞賜給他的。
書房裡兩個大樟木筆筒,内插的毛筆,筆如樹林般繁多,江雪倒是個眼尖會享受的,随手一拿就拿出最好的,連沈飛白都不曾舍得用的。
沈飛白見此搖頭感慨道:“一挑挑了個這個。”
“什麼?”
“沒什麼……抄吧。”
于是兩個人,在一條桌案上,一個看公文,一個抄佛經。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沈飛白餘光瞥去,這不正經的小浪蹄子,臉枕在手臂上,半趴在桌上,眼睛也恨不得快貼在紙上,要不是筆還在晃動,沈飛白快以為她睡着了。
江雪做事向來是無利不起早,抄着佛經,本來就沒多大意思。
沈飛白不動聲色的站起來,走到她背後,江雪今天簡簡單單梳得十字發髻,頭兩側各盤一鬟發垂至肩,額前還留着碎劉海兒,發間簪得都是金燦燦桂花樣式的花簪小钗。
“啊,疼!”沈飛白拽着她散下來的頭發往後拉,江雪的腦袋終于離書卷遠了幾分,隻是痛得讓江雪直喊疼。
“疼就對了!你看看你眼睛都要貼到紙面上去了,誰教你這麼寫字的。”
江雪捂着腦袋道:“沒人教…我自己習慣不好。”
江雪家裡晚上就點一小盞油燈給江父讀書考科舉。
小時候江雪還可以坐在父親懷裡看父親寫字,長大了就坐在父親對面。
一張瘸了腿,拿着磚墊桌腳的桌子,是餐桌也是書桌,燈不夠亮,桌面不夠平,江雪就喜歡貼着書本看。
這壞習慣一直沒改過來,還愈演愈烈,大白天寫字,時間久了,腦袋就低下去了。江雪父親說過她幾句,但是他自己也佝偻着背,好不到哪裡去,最後也就沒管女兒了。
“腰闆挺直了寫字,我要是你的教書先生,能被你氣死。”
“好的,侯爺,我以後會注意的。”她坐正道。
“别叫我侯爺了,幹脆叫我夫子,先生得了,這點小事兒還得我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