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湯送到這裡就下去吧,不可失禮!”
玄梅笑了笑,看見那侍女在他桌前放了一碗醒酒湯。
“何止是貴人?看來姑娘或許知道一些有關陸某的事情。”
華貴的女人點了點頭,“請陸公子到這裡,自然是有一筆交易要談。”
他一口喝盡醒酒湯,抹去嘴角的水痕,“我隻是一介粗人,貴人有話直言,陸某的要價可不便宜。”
女人從容不迫地飲下茶,手指纖長如玉,“陸公子想要什麼,我自己給得起。”
“本太女賞你平江侯,和大桓攝政王的性命,如何?”
陸潮生沉默了片刻,“成交。”
*
下午,楚玉澤醒來,頭昏腦脹,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顧明軒拉開門進來,笑道:“終于醒了?”
“昨夜你真是喝得爛醉,還是對面酒肆的老闆找到我才拉你回來的。你怎麼了?”
楚玉澤從床上爬起來,踉踉跄跄地坐在桌子旁,顧明軒也坐下,給他倒了杯熱水。
“我去見她了……”
“你在想什麼,我知道。”顧明軒低下頭,“我現在也差不多看清楚了,如今雖是大甯統治,但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寒門子弟亦可通過科舉入仕,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了,我隻顧着事桓主,但差點忘了自己最初的理想……”
“不就是現在這般嗎?”他無奈地攤開掌,“皇帝也算有肚量,我在安京日日對朝堂之事挑三揀四,還成了民間的谏官,如此倒也不錯!”
他把玩着手邊的空茶杯,有些看盡世事的坦然,還有一絲無奈的惆怅。
“你與那位平江侯的事情,我懶得插手了,人生苦短,不如就這樣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吧。有些事情不放下,就是為難自己。”
楚玉澤沒有說話,嘴角扯出一個笑容。
兩個男人都沉默了一刻。
“對了,襄王自請禁足的事情,似乎已經傳遍京城了。”顧明軒蹙眉,有些懷疑。
“襄王自請?可是宮裡出了什麼事?”楚玉澤回過神來,閃瞬間有了昔日權臣的風采。
“坊間都在傳皇帝病了,怕是宮中局勢有變。”
“如此之事,宮中應該都閉緊了嘴巴才是,或是有人故意想引起慌亂,趁皇帝不查渾水摸魚。”他的手指擱在了嘴唇下面,若有所思。
如今的甯國朝堂不過就是太女勢大,襄王雖得皇上寵愛,但屢遭彈劾構陷,此次怕也是政敵想要借機為難。
是太女想要徹底鏟除襄王,買通了欽天監的人吧。
但若僅僅用一個白虹貫日的不祥之兆,想要按死襄王或還有難度,必然有更厲害的後招。
兩個男人聊得好好的,一道紫色的身影突然沖進院子裡,一路來到他們房前。
是何舒,氣喘籲籲的,神色焦急。
“不好了!襄王手下的軍營,與神甲兵起了沖突!”
楚玉澤猛然站起身,“不好!怕是襄王手下混進了太女的人。”
顧明軒還沒反應過來裡面的彎彎繞繞。
“如此一來,襄王處境隻怕更難了。如今襄王禁足,言不可出,那麼這群下面人的态度,在衆人眼中就是襄王的态度。軍營産生如此騷亂,又有兇兆攀污,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楚玉澤皺了皺眉頭。
如今皇帝生病,襄王其實可以理解為皇帝扶持起來與太女抗衡之人,襄王垮台,怕是太女之心昭然若揭。
隻是他有一點想不通,都是太女了,朝堂之上老臣新臣多數擁護,為何如此着急?
要麼就是察覺出皇帝易太女之心,要麼,就是襄王手上得到了她的罪證,幾乎可以直接讓她高台隕落。
“你着什麼急,你又不是攝政王了!”顧明軒用手撐着頭,連何舒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襄王或有生命危險,現在……唯有一人可以救。”
楚玉澤想到了什麼似的,一個閃身消失在身後兩人的視野中。
"他……是去找平江侯了嗎?"何舒茫然地問道。
“多半是,難道還能是大桓的攝政王,去救甯國的襄王?”
*
楚玉澤到的時候,已是傍晚。
日前跟蹤阮以山的那批人已經消失了,沒猜錯的話,會是襄王的手筆。
他自然是不能正大光明地從正門進入的,那兩個小孩兒必然還記恨着他,他還不能與他們正式見面。
楚玉澤隻能環着牆面,看準庭院内一處枝葉繁茂的地方飛身跳了進去。
天色昏暗下去,餘晖隐沒在山間。
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阮以山被叫進去用膳,傳來了孩童們的嘻笑聲。
他躲在假山後面,楚玉澤靜靜看着那一家人在紙窗上的倒影。
溫馨美好。
也是曾經他和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