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一打開門就看見程清桓倚在拐角的牆上,聽見她開門的聲響,眼睛直勾勾地望過來。
她頓了頓,關上門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哥。”
程清桓懶散地點點頭,“真要和謝執安結婚?”
林望舒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謝家了解清楚了?确定自己不會後悔?”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程清桓卻沉默下來,良久,他終于開口,“如果你不想和他結婚,那......”
“不用了,哥。”林望舒打斷他,“謝謝你。”
程清桓看見她眉間未散的郁氣,沒再多說什麼,隻道:“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林望舒又點頭。
他直起身往下走,林望舒跟在他後面,後來的時間兩個人都沒再說話,他們倆在程建樹和林淑儀面前就好像同時被裝上了消音器。
這場接風宴的主角是程清桓,林望舒自然而然坐在角落,等着熬過這頓晚飯時間。
程建樹吃着吃着忽然說起工作,程清桓順着他的話頭聊了幾句,幾句話間,兩人意見就不統一了,眼見着程建樹越說越激動,場面一度不可控,林淑儀終于截住了他的話頭。
她夾了一片牛肉放進程建樹碗裡,半玩笑半嗔怪地說:“吃菜吃菜,這時候聊什麼工作。”
說着她往程清桓的碗裡也夾了一片牛肉,程清桓态度良好地接受了,程建樹也終于安靜下來。
林望舒忽然想,其實真正打破那份熱鬧的人是她,如果現在這個畫面裡裁去她的身影,應該也稱得上一句家庭和睦,母慈子孝。
她低頭用筷子挑了下碗裡的米飯,忽然想歎氣,偏要叫她回來做什麼呢?
吃過飯,林望舒并沒有如願以償撤退。
程建樹程清桓父子倆去了書房,林望舒和林淑儀留在客廳。
這次見面她們母女間沒有上次那劍拔弩張的緊繃感,但仍是不自在。
林淑儀忽然起身離開,過了片刻才回來。回來時手上拿着一個什麼東西,她沒注意看。
下一秒,林淑儀把手上的東西遞過來,林望舒這才看清楚,她手上拿的是一張銀行卡,和一個紅色的本子。
她把銀行卡和紅本放到桌上,“這是我這些年單獨給你攢下的嫁妝。”
林望舒才發現那個紅本原來是房産證。
她一頓,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把房産證和銀行卡推回去,“謝謝媽,但是不用了。”
她擡眼看見林淑儀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很僵硬,她第一次近乎示弱的舉動沒有換來一個讓她滿意的回複。
到底是親生母親,林淑儀又是第一次使用這種懷柔政策,林望舒不得不承認有一瞬間她真的想就這麼算了。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又僵持起來,林淑儀勉強笑了下,說:“我是你現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這些東西最後我都是要留給你的。”
她把“唯一”兩個字咬得特别重,林望舒狀似無意地問:“您知道我爸的墓在哪嗎?”
這句話好像是林淑儀的情緒開關,話音剛落下,林望舒幾乎瞬間就感覺到了林淑儀周身氣壓的變化,她一下就激動起來,“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麼?”
林望舒語氣平淡,“我就問問。”
林淑儀的嗓音逐漸尖銳,“你是不是想去看他?!”
“他不是我爸嗎?”林望舒反問:“我去看他有什麼不對?”
“林望舒!他有什麼好的,你惦記他一年又一年,就是因為他,你和我吵架,疏遠我!”
“跟他沒關系。”林望舒心底燥郁漸盛,她不欲争辯那些于今日已經作用不大的事究竟是誰對誰錯,站起來想走。
“那你為什麼還留着他送你的飛機模型?”
林望舒豁然轉身,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淑儀,“模型在你那?”
很快她又反應過來,“你翻我東西。”
那些模型她不敢叫林淑儀看見,一般都藏在床底,上了大學幾乎沒在程家留宿過,以至于什麼時候模型少了一個她也不知道。
“我不翻你東西我怎麼知道你每天到底在想什麼。”
林望舒攥緊了手指,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真不知道我為什麼和你吵架?”
“我最讨厭你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交什麼朋友,上什麼大學,學什麼專業你都要來橫插一腳,我不願意你就背着我偷偷給我老師打電話,讓她給我換同桌,還拿了我的密碼悄悄改我志願,你從來就沒有尊重過我,恨不得把我當一個木偶一樣來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