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為什麼志願要填在南大,當然是為了擺脫你,我巴不得離你越遠越好,大學你不讓我去,我可以考研去南城,以後工作也在那邊定居,一輩子不回來,你以為你攔住了我學天文,我在甯大照樣可以轉專業,你想控制我?我偏不讓你如願。”
“你就守着你腦子裡的回憶,诋毀我爸一輩子吧。”林望舒打開包,翻出一張銀行卡放在茶幾上,“這是我大學的所有生活費和學費,還有以前的花銷,我都會慢慢還給你。”
林淑儀忽然覺得面前的林望舒變得陌生起來,她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舒德忠剛死的時候,她突然變得膽小,很長一段時間裡,晚上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讓她驚慌不已,她沒辦法,隻好讓林望舒和她一起睡。
後來她和程建樹結了婚,住進程家。
那時的程清桓并不接受她們,對她們的态度很冷淡,甚至偶爾還會捉弄一下這個看起來乖巧的像個洋娃娃一樣的妹妹,林望舒不知道那是捉弄,她隻以為程清桓不喜歡她,她跑來和她說,她不喜歡這個哥哥,能不能不住在這裡,但那時她告訴她要學會忍耐,她也很聽話,從那之後,再也沒提過類似的話。
她以為林望舒這一輩子都會這樣 ,乖巧溫順的任由她安排她的生活,但她忘了鳥雀又怎麼會喜歡那個連翅膀都無法抻直的雀籠,鳥雀這種東西,生來就屬于藍天白雲。
在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林望舒已經脫離她的掌控好久了,最能困住一個人的無非是沒有經濟來源,但林望舒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攢了一筆又一筆的錢,負擔了自己所有的學費和生活費。
現在她決絕的要和她斬斷所有聯系,而她還像以前一樣站在原地,妄圖等着林望舒撞完南牆後乖乖回到她身邊。
意識到這些的何止她一個人,從她們争吵開始,書房裡的人就聽到了動靜,程建樹當即想推開門想出去,直到程清桓攔了他一把,他才慢慢冷靜下來。
林淑儀的性情看似溫和實際裡面裹滿了強勢和偏執,任誰也說不通。
這場争吵的到來,他們倆毫不意外,甚至比林淑儀更早明晰。
但這是她們母女間的事,他們兩個外人無權插手,現在出去也隻是徒增難堪。
父子倆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外面的聲音仍未停歇。
林淑儀尖銳的聲音響起,“為什麼連你也要背叛我?”
“你是我肚子裡掉出來的肉,我拼死拼活把你生下來,供你吃供你穿,就養出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林望舒出了門,沿着路走了幾步,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來,她擡眼看見周圍一片空曠,忽然有點茫然無措,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走。
她從包裡撈出手機準備打車,猶豫了下,最後地址還是選在了公寓。
林望舒看着轉圈圈的圖标,心裡一股沒由來的煩躁升起,她輕踢了下腳下的碎石子,眼睜睜地看着小石頭骨碌碌地滾出視線,躲進綠化帶裡。
接着她忽然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起先兩聲很輕,像是順着風聲傳來的,後來的聲音漸漸大起來了。
黑暗映出人的輪廓,路燈照出人的模樣,來人赫然是程清桓。
林望舒問:“你來做什麼?”
程清桓黑眸沉沉,“我送你回去。”
林望舒沒吭聲。
程清桓又說:“我爸讓我來送你。”
林望舒隻說,“我已經打車了,你回去吧。”
“我有事和你說。”
林望舒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回去的車上兩人始終沉默着,林望舒沒問,程清桓也不說話。
直到下車,林望舒偏頭對程清桓說了句“謝謝哥。”
程清桓點點頭,“好好休息。”
他點火拉起手刹,忽然又想起什麼把手刹摁回去了,側身從包裡拿出來一張卡,“拿着。”
林望舒沒接。
兩個人僵持不下,半晌程清桓妥協似的開口,“我給你的訂婚禮物,收下吧。”
林望舒還是沒動,半張臉隐在黑暗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才道:“不用了哥,我自己有錢。”
程清桓知道林望舒脾氣倔,隻好不再強迫她,隻說:“以後要是遇到什麼麻煩都可以找我。”
林望舒點點頭,“好。”
“和謝家的聯姻你别擔心,最多半年就可以解除。”
“不用了。”
程清桓動作一頓,“為什麼?你想和謝執安結婚?”
林望舒:“他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