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路的是個小年輕後生,他見趙永梅長得标緻,忍不住想和她搭讪搭讪,但趙永梅實在沒有精力去應付他,便隻在他說話時努力維持一個禮貌的微笑。
很快姑父工作的車間到了,車間上寫着“工業重地,閑雜人免進”。
趙永梅便站在車間門口,領路的那位工人小哥進去喊姑父。
很快車間裡走出來了一個人,是趙永梅的姑父嚴育英。沒想到在他身後又跟着出來了一個人。
趙永梅看着那個人再一次感覺到了天旋地轉。那個人沒有說話,可是他的那張臉分明就是夢裡面那張屬于周桓的臉。隻是他比夢裡的趙桓要年輕好多。
趙永梅搖搖欲墜,感覺自己再一次受到了重擊。
嚴育英也發現妻子娘家侄女的神情不對,他幾步走過來扶住趙永梅的胳膊,問很關心地問她:“永梅,你這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趙永梅強撐着搖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和往常一樣正常:“姑父,我隻是走得有些累了。我今兒來縣裡是準備去新華書店買本兒書,正好奶奶有東西讓我拿給您和姑姑還有表姐吃。我想着下午還得趕時間回家,就沒往家裡跑一趟,而是把東西放您這裡。”
嚴育英還是有些不放心:“永梅你真沒事兒?”
趙永梅笑了笑:“姑父我真沒事兒,不過我和永山還趕着去新華書店了,東西給您放下,我們就先走了。”
嚴育英趕緊拉住她說:“你們兩個來縣裡一趟,怎麼能連頓飯都不吃就走。知道你勤快還想趕回去地裡上工,可是也不差這半天一天的。要我說你不如從新華書店買了書,先回家裡去。等會兒我從國營飯店端幾個菜回去,你和永山在家裡好好吃一吃。”
永山一聽姑父要給吃他們吃國營飯店的飯菜,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但他知道出門在外他得聽三姐的,看三姐現在這樣怕是不會留下來,便也不敢說什麼,隻巴巴的瞧着趙永梅。
趙永梅現在渾身難受,甚至有些想吐,實在沒有什麼精力再去姑姑家。
而且短時間内她也不想見到表姐,更不想見到眼前的周桓,就拒絕了:“姑父您的好意我和永山都心領了,隻是時間上實在是不湊巧。等我們下回來了縣裡,我倆一定要賴着您,讓您和姑姑請客,我們要好好大吃一頓。”
見她實在不樂意,嚴育英這才說:“好吧,那下次吃。既然你今天懶得去家裡,那我給你幾張糧票肉票,等會兒你和永山去國營飯店多多少吃點。不然你們空着肚子回家,我可不放心。”
趙永梅沒要,還是說:“姑父您别操心這些了,您知道的。我媽烙餅的手藝好着呢,今兒出門時她就已經烙了餅給我和永山當幹糧。”
她現在心裡隻有姑姑姑父的病,尤其是姑父,如果夢裡一切都是真的,那姑父豈不是在表姐孩子四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表姐現在還沒結婚,但如果她像普通女孩一樣,十七八歲談戀愛,二十一二歲結婚,二十二三歲生孩子。那她孩子四歲的時候,表姐也不過二十五六歲。
表姐比趙永梅高一屆,但因為趙永梅跳級的緣故,表姐其實比她大兩歲。那表姐今年十八歲,姑父豈不是最多再有六七年,就去世了?
想到這裡,趙永梅忍不住說:“姑父,我聽爸說我大姑也得心髒病了,這可能是爺爺這邊的遺傳病。您和我姑姑也常去醫院檢查着身體,經常體檢,提前預防。”
趙永梅爺爺去世後,爺爺前妻留下的大伯二伯因為奶奶不願意給他們照看孩子産生了矛盾。後來大姑二姑也都覺得既然大伯二伯的孩子也稱呼奶奶一聲奶奶,那奶奶就有義務照顧他們。
因為這件事奶奶和大伯二伯大姑二姑徹底交惡,等趙永梅他們兄弟姐妹出生以後,讓他們喊姑姑是姑姑,而不是三姑。也讓表姐嚴蔚敏喊趙永梅爹趙從山是舅舅而不是三舅。
說起妻子的身體,嚴育英自然在意:“對,我也聽你姑姑說了你大姑的事情,你大伯二伯大姑現在都确診了冠心病。我也怕你姑姑遺傳了,隻是讓她去醫院檢查,她也不願意,我再回去勸勸她。”
趙永梅說:“姑父,要不你就說你想體檢,讓姑姑陪你去。姑姑最在乎你了,你說你想去,姑姑一定會陪你。”
嚴育英想了想:“這倒是個好主意,我回去就試試。”
趙永梅心裡放下心來,隻要姑姑姑父願意去醫院檢查就好。
“好了,您快先去忙,我和永山就先走了。”
說完趙永梅把姑父推回廠房,然後拉着弟弟轉身離開。
趙永生的手被姐姐拉着,隻感覺姐姐的手現在涼的可怕。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趙永梅,然後說:“姐,要不咱别去新華書店了,咱們去姑姑家休息休息。或者咱們幹脆直接去醫院,我瞧着你臉色可真不好。”
趙永梅看着弟弟擔憂的眼神,一把把他抱住,拿手摸着他的腦袋。她還是無法接受姑姑姑父的離世。他們現在是如此的年輕,姑父現在也不過四十出頭啊!
她抱了了趙永山一會兒,感覺身體裡湧現出了無窮的力量。她的弟弟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小缺點,可是他的關心是如此的真誠,如此的溫熱。
“沒事兒,永山,姐姐就是有些沒睡好。等咱們買了書,晚上回家好好躺一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