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從軍真的有些不解,永梅這丫頭在他們大隊裡向來是膽子大的。當然她膽子大,并不是說她像男孩子一樣調皮搗蛋,而是說她遇上什麼事兒都不不慌不忙,穩的很。
像幾年前大隊裡剛來知青的時候,大隊裡十七八歲的孩子,見了人家城裡來的知青,也都扭扭捏捏,不敢和人家打個招呼。當時才十一二歲的趙永梅就大大方方的,和知青們都相處的不錯。
她這膽膽量不是上山爬樹下河摸魚的膽量,而是能扛事兒的膽量。按理說她這樣的性格,不應該因着做了個惡夢,就把自己驚成這樣。
趙從軍最後想了想說:“從山哥,玉娟嫂子,永梅身子骨是沒問題的。不過既然受驚了,我還是給她開一些安神的藥。還有個土方子,就是把家裡的菜刀或者剪子壓在枕頭底下,不過這話就有些封建迷信了。但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周永梅娘錢玉娟聽了點頭說:“行,那就把家裡的剪子放永梅枕頭底下試試。”
說着她看一看在床上睡着的閨女趙永梅,他們這好幾個人說話也沒把她吵醒,可見她是真累着了。
但即便這麼累,她的眉頭也還是擰得緊緊的,像是有什麼心事兒似的,這個模樣瞧着就讓她有些揪心。
要知道他們家這個三閨女,可是家裡這幾個孩子裡最讓她省心的,不僅念書好,為人處事上也很有一些聰慧,平時說話做事隻給家裡長臉,很少讓家裡人擔心他。
趙永梅娘又有些不放心:“對了從軍,你說永梅這樣,用不用去縣裡醫院瞧一瞧?”
“不用嫂子,她現在睡,你就讓她好好睡着。睡醒了吃幾頓安神的藥,也就好了,您放心吧。”
既然大夫這麼說了,趙永梅爹娘就先送趙從軍出門,又讓老大趙永延跟着趙從軍拿安神藥回來。
趙從軍走了,錢玉娟擔憂的坐在閨女身邊,看見小兒子在家裡竄來竄去,她又忍不住再一次叮囑:“永山,你姐不舒服這事兒可别和你奶說。你奶奶年紀大了,再說你姐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兒,别讓你奶奶知道了,也跟着操心。”
趙永山點點頭,不過他答應了不和奶奶說,卻轉頭和自己玩兒的幾個小孩說了。
然後大隊裡一些人都知道趙從山家得三閨女趙永梅生病了。
趙永梅晚上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夢裡,夢裡的周桓和她昨日在縣裡機床廠見的周桓彼此交替,他們像是在說着什麼,趙永梅聽不清。
她隻記得他一直伸手想要拉住她,但趙永梅一直後退躲避。等退無可退,她直接正面迎過去将周桓推開,不僅推開,還狠狠把他推在地上。
趙永梅發燒,兩個姐姐輪流照顧她,拿毛巾給她擦身體降溫。
在半夢半醒中,趙永梅感覺到二姐趙永蘭在把她扶起來,給她喂藥喝。
趙永梅迷迷糊糊中喝了藥,又喝了水,沉沉睡去。睡夢中,她感覺二姐一直躺在自己身邊,隔一會兒就摸摸自己的體溫。
第二天早上,趙永梅的燒退了,不僅沒有病去如抽絲的感覺,反而感覺無病一身輕。趙永梅坐在床上有些愣神。
她二姐照顧了她一晚上,現在正睡着呢。
大姐趙永蓮見她醒了,忙走過來摸摸她的腦門,見她不燒了,高興地說:“謝天謝地,永梅你退燒了。你不知道你昨天半夜燒起來可把我們給吓壞了。永梅,你現在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趙永梅搖搖頭:“大姐,我感覺好多了,昨天可能就是沒睡好,加上又去縣裡,走着累還有些吹着風了。”
趙永蓮聽她說話聲音啞得很,有些心疼。
“瞧你說話這嗓子啞的,可見燒是退下去了,但身體還沒好利索,得再養幾天呢。”
她一邊說着,一邊給趙永梅倒了一杯水。怕趙永梅燙着,拿水瓢和搪瓷缸子來回倒着,直到水溫溫的了,才放趙永梅手裡。
趙永梅手捧着水,先和大姐道了謝:“謝謝大姐,大姐你真好。”
趙永蓮點她腦門:“就你嘴甜。”說着她又催着趙永梅趕快把水喝了。
等趙永梅捧着水慢慢喝完了,趙永蓮又去廚房給她做雞蛋挂面湯。
趙永梅作為病号,乖乖地躺在床上,順手翻着昨天去縣裡買的《紅旗》雜志。
一邊看着,心裡卻一邊想着之前的那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