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掠過,枯枝撓窗。
陸枝終于從無盡的昏沉中醒過來,若娘守在身旁熬紅了眼:“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現……”陸枝發覺自己的聲音沙啞如鴉,喉間一片幹澀,發聲困難,若娘趕忙給她倒了杯水潤喉,待緩過來後,她問道:“若娘,我睡了幾日?”
若娘答:“小姐傷重,加之傷寒,昏迷了整整十日。”
十日。
陸枝:“陸、陸绫呢?”
若娘:“太子殿下查明是二小姐自作自受,相爺已将她低調下葬了。”
陸枝看向屋頂,眼神沒什麼變化。
是她想要的結果,也不枉她受這幾刀。
陸枝:“這幾日也沒機會問,孟童的腿如何了?”
若娘見陸枝受傷還牽挂着自家弟弟,感動不已:“傷口在恢複,已能下地走走了。”
陸枝很慢很慢地點了點頭:“那就好。”
可就是這麼很慢很慢的一個動作,還是扯得她身上的傷口疼。
她突然就明白了謝玄當初受傷在怙州為何會滿頭大汗了。
疼的。
真的太疼了。
更要命的是,她現在嘴裡還很苦。
陸枝擰緊了眉,似撒嬌道:“若娘,好苦,我想吃糖。”
若娘立馬道:“有的,有的。”
她小跑過去拿來了糖,掰開一小塊送到陸枝嘴邊。
陸枝立馬張嘴。
甜味在嘴裡化開,她有些驚喜:“竟是杏酥糖,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個。”
若娘:“這……奴婢不知,是二皇子殿下特地送來的,他說小姐愛吃。”
陸枝:“謝玄來過?”
若娘點頭:“嗯,殿下還帶來了上等的傷藥讓奴婢抹在小姐的傷口上,可免日後留疤。”
他還真是有心了。
陸枝心裡暖暖的。
……
雪落着落着漸漸沒了蹤影,暖意悄然擠進冬風裡來到人間。
當人間最後一處積雪化去,春意已大張旗鼓地到來。
一整個冬月,陸枝都在養傷。
待她又能重新蹦跶時,秦府來了信。
說是家宴,請她參加。
雖是家宴,還請了太子。
陸枝看着展開的信紙,歎了口氣。
這些人啊……
秦家這一代隻有一個兒子,偏偏不怎麼争氣,無經商之能,無為官之才,秦家雖為名門望族,到了這一代也隻能走下坡路。
她重回陸府時,秦家不來找她。
她入宮見靜妃放出消息試探秦家,秦家人也不來找她。
如今得知她和太子有牽扯,倒是舔着臉找上門了。
陸枝本想把信燒了,但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
秦家裡有個秦念钰,是娘親的妹妹,娘親在怙州時對她想念得緊,她就代娘親去看看這位二姨吧。
家宴定在立春。
在此之前,陸枝去了趟策王府。
金承一看見陸枝就鼻子眼淚一大把:“師姐,對不起,師姐,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陸枝拿出手帕給他擦眼淚:“行啦,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明明被砍的是我,我都沒哭。”
金承本來快要止住的眼淚聽她這麼一說又要冒出來:“師姐,是我不好。”
陸枝頭疼:“好了好了,此事你我都不許再提,你都是為了幫我,師姐明白的。”
“對了,”她朝裡面看了看,“今日殿下可在府中?”
金承點頭:“在的,殿下在與沐武大哥對招,我去叫他。”
“哎~”陸枝拉住金承,“别叫,帶我去看看,我好久沒學新的招式了,讓我偷學兩招。”
金承一想:“行。”
他突然放輕了聲音,招了招手:“師姐,跟我來。”
陸枝不自覺地跟着壓低聲音:“好。”
她跟着金承蹑手蹑腳走了幾步突然反應過來。
嗯?她為什麼要這麼偷偷摸摸的?
跟做賊似的。
陸枝一拍金承的肩膀:“幹什麼偷偷摸摸的?好好帶路。”
金承撓了撓頭,嘟囔道:“哦~”不是師姐你說的要偷學的嘛?
謝玄和沐武在後院過招。
兩人招式幹淨利落,勁道十足,打得有來有回,陸枝看得十分過瘾。
漸漸地,陸枝的注意力被吸引去了别處。
謝玄二人為了打得爽快,都光着上半身。
陸枝被面前緊緻有力的肌肉晃了眼,她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樣力量感十足的肌肉。
這習武之人,身材就是好哈……
她忽地想起了謝玄在怙州時那副柔弱的模樣,和現在相比,反差挺大的,不過是之前還是現在,這兩種模樣她似乎都挺喜歡的……
嘿嘿……
金承看陸枝一措不措地盯着那邊,不解地問道:“師姐,你臉紅什麼?”
陸枝猛然回過神,心虛地推了金承一把:“誰誰誰,誰臉紅了,小孩子家家别亂說話。”
金承猝不及防被她推倒在地,叫喊道:“哎喲我的屁股,師姐,我現在相信你是真的好了。”
陸枝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喊疼的金承。
嗯……糟糕,太激動了。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謝玄的注意,他側頭躲過沐武的拳,拍拍他的手臂示意停止。
陸枝扶起金承,再看向謝玄那邊時,正好和謝玄的視線對上。
她尴尬地别過了眼,又忍不住偷瞄。
禍水啊……
謝玄抓起一件衣服朝沐武劈頭蓋臉地丢去:“趕緊穿上衣服,光着身子像什麼話。”
沐武:“?”
謝玄收拾了一番,穿戴齊整出來。
“傷都已好了?”
霍無尊練武練出一身勁壯的肌肉,能單手舉起小時候的陸枝,引得陸枝崇拜不已。
受霍無尊影響,她對謝玄這樣式的身材沒什麼抵抗力。
陸枝感覺自己有些無法直視謝玄,哪怕現在謝玄穿着衣服人模人樣地站在她的面前,她的腦子裡還是會自動浮現出他剛剛露着上半身的樣子。
以前在怙州怎麼沒發現,他身材這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