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輝光中,影影綽綽勾出一襲淺影來,木簪挽發,眉眼清秀,她垂首斂眸,目光專注,手中針線不停地翻飛穿梭。
到了最後一步,她咬斷線頭,将針線放到一旁的針線筐内,看着大紅緞面的喜鞋眼中露出滿意之色。
這時,有人走來,“年妹子!”
熊年年擡頭一看,訝然,“楊嬸,你怎麼來了?”
前兩日她有事尋去,卻被告知人已經回娘家了,因着母親七十大壽,所以打算小住幾日和家人好好聚聚。
楊嬸推開門走進來,她坐到對面笑道,“三天後你就要和人成親了,這不,我特地回來幫你的忙。”
“楊嬸,你有心了。”她感激地笑笑,把桌上的糕點推到她面前,“這是慶芳齋新出的糕點,你嘗嘗。”
“沈公子對你很好。”楊嬸瞧着盤内精緻的點心不禁欣慰。
慶芳齋可是鎮上最有名的點心鋪子了,雖好吃好看,但價格不便宜量還少,對于鄉下人來說,簡直是奢侈品。
如今看沈厭肯舍得為用未來的妻子用心,說明很是重視她,将來嫁過去也不至于受委屈。
想到正事,楊嬸微微傾身,“這次喜宴你們準備邀請誰來參加?”
熊年年沉思片刻,她和沈厭的親朋好友都比較少,自己這邊的話大概邀請楊嬸一家人、大夫和他的夫人還有寶珠姐一家就差不多了,至于阿厭那邊,他自有主意。
“我和阿厭的親朋好友都很少,所以這次邀請些要好的朋友來即可。”她遞出喜鞋,“楊嬸,你幫我看看這雙鞋行嗎?”
她接過明顯是男子所穿的鞋子,翻來覆去看了一番後連連點頭,“不錯,你的手藝比之前好很多了,沈公子見到一定很喜歡。”
被打趣了,熊年年臉上泛起一片潮紅,“楊嬸又取笑我。”
女子沉浸在甜蜜幸福的模樣越發好看,楊嬸暗自贊歎,她和沈公子成親後必會是十裡八村最出名的一對玉人,“對了,你的嫁衣繡好了嗎?”
“阿厭說,嫁衣的事交給他處理,算算差不多,今日應該有人送來。”
說曹操曹操到,寶珠風風火火地趕來,小心翼翼地捧着四四方方的木盒站在門外笑喊,“年妹子,我來了!”
熊年年起身迎向她,接過木盒,不小的重量差點沒把自己壓倒在地,幸好寶珠眼疾手快托住了底部。
“讓我來吧,我力氣大。”楊嬸接手随後放到是桌上,盒子碰到堅硬的石面發出沉悶的碰撞聲,她有些訝異,“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重的嫁衣,這裡面究竟裝了些什麼?”
寶珠對着同樣翹首以盼的熊年年搖搖頭,心裡也是十分想知道,“我也不清楚,沈先生隻說讓我給年妹子送來。”
搞得這麼神秘,她的好奇心達到頂峰,“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熊年年打開木盒上的鎖扣,蓋子一掀開蓦然沖出一陣流光溢彩,刺得人睜不開眼。耳邊響起一片倒吸氣聲,她轉過頭看向源頭,暗暗一驚。
嫁衣質地柔軟光滑,線條流暢,其上以各色絲線刺鳳繡龍,特别是鳳羽和龍鱗,在展開後,華光異常,栩栩如生,令人驚歎不已。
與之相配的鳳冠華美程度也不遑多讓,其上以八十八顆珍珠點綴,鑲金嵌玉,冠上插鳳頭金簪,鳳嘴銜長纓,長纓之下有步搖,搖曳之時光彩奪目。
“我的個乖乖,沈公子下的手筆真大。”楊嬸忍不住贊歎,想摸又怕摸壞,隻好仔仔細細地看細節。
寶珠瞅着一顆顆飽滿圓潤的珍珠也是露出羨慕之色,“看來沈先生對年妹子你十分上心,瞧瞧這做工,都比得上皇室貴族了。”
與她們的反應相反,熊年年卻是皺起眉來,她在擔心如此精美的鳳冠霞帔得花費多少錢,而且阿厭家境普通,怎會……倘若這嫁衣是掏空家底做的她并不想接受。
仿佛看出她的所思所想,寶珠道,“妹子你别多想,沈先生說這嫁衣是他祖傳的,專門留給未來的媳婦兒穿。”
怪不得當日他說一切不必她操心,原來早就備好了。熊年年笑了笑,輕柔地把衣服和鳳冠放入木盒,合上蓋子。
寶珠生産沒多久,勞累了許久此時有些倦怠,于是辭别兩人離開了。楊嬸因着家裡事在聊了幾句後也回了家。
日影西斜,鴉雀還巢,室中漸暗了下來。熊年年猛然驚覺,擡起頭來,臉上一片潮紅。夏末時分午後最易困倦,不知阿厭使了什麼法子,原本潮熱的屋内此刻清涼幹爽,而自己為了準備婚宴上的事宜居然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著了。
案頭上的一頂香爐升起袅袅白霧,其内焚的是他親手制作的百合香,味清雅更有安神之功效。
外面有人扣響門環,她披上外衫提燈出門,踏着夜色和微弱的燭光見一老婦人隔門望來,旋即快步上前,“夫人,你怎麼來了?是不是小寶出了事?”
“小寶無事,你喜事将近,我來是送些東西。”包蓉提了提手中的包裹。
“夜裡涼,夫人快進。”熊年年迎人入室内,倒上熱茶,“這幾日我忙得無暇分心照顧小寶,幸得夫人出手相助。究竟是什麼東西讓您這般晚過來?”
包蓉解開包裹露出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玉镯耳飾,成色一看就知是上品,“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大婚當天新娘子不打扮的漂漂亮亮怎麼行?”
見此,她連忙擺手拒絕,“這不行,夫人,我不能接受,太貴重了。”
“就當做是我給你的新婚之禮,收下吧。”包蓉推了推包裹,眸中閃過一縷她看不懂的複雜,“若你不收,老婆子我就跪下求你收。”說着就要跪下去。
熊年年急忙攔住她,對老人的固執哭笑不得,“好好,我收下就是,夫人快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