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躲避多路追殺的人,鹿曉星與廖朗選擇了更容易隐藏行迹的山林小道。
世人多道山林路危險重重,事實上對于他們來講,是最好的選擇。
兩人已走完大半路程,預計順利的話三個時辰後便可趕到玉白關。
蕭臻圍困厲家軍,隻能自正門及東西二門增兵,還有沿城牆邊設置路障。
鹿曉星與廖朗從川南趕往滇南,将會到玉白關的北門,也就是它的後城門處,那裡背靠的是一懸崖陡壁,蕭臻無力派兵。
當然,厲家軍也無力自北門撤軍,再進一步,厲家軍亦退無可退,失去玉白關,反王将坐滇南觀川貴藏,天高海北,京師回援不及,再者蕭臻早已與蒲甘勾結。
若滇南一失,大盛朝邊境将永無甯日。
路上淅淅瀝瀝下起小雨,山路徒然變得濕滑,且越靠近滇南,毒蟲蛇蟻越發多了起來。
廖朗抽劍又斬殺一毒蛇。
猛地從他頭上的橫枝上又竄出一條,鹿曉星揚手打出一飛镖,釘在蛇的七寸處。
廖朗觀花色,發現是一白頭蝰。
“多謝小公爺。”
鹿曉星颔首,兩個人凝神繼續趕路。
終于走到了一處峭壁。
“對面就是玉白關。”廖朗拿出水囊,遞給鹿曉星。
鹿曉星接過來灌了一口,暫時緩解了急行帶來的幹渴。
他一腳踩在一處結實的岩石處,借力向下望去,又目測峭壁與對面的距離。
以他的輕功,是做不到飛身到玉白關的,兩處峭壁間亦無繩索。
若要過去,隻能先下到崖下,再到對面崖下爬上玉白關。
一來一回,至少需要半日。
鹿曉星回身,對着廖朗行了一禮。
廖朗驚了一跳,側身就跪,“小公爺折煞屬下了!”
乾鷹十六衛是從孤兒中選拔的,他們還是幼童時就被國公爺教養在身邊,每隔三日小公爺就會被接回國公府住兩日,他們便會同小公爺一同練武讀書。
是主子與奴才,但何嘗不是兄弟?
小公爺冒死為鐘昱擋箭他們看在眼裡,何況此前多少日夜的陪伴,廖朗早已将自己的命交給了小公爺。
鹿曉星扶起廖朗。
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翠色的玉石,刻着出入平安,一條細細的金鍊子将它挂在了脖頸處。
鹿曉星垂頭将玉摘下來放在廖朗手裡。
“見到厲項歌将此物交給他,記住一定要見到他本人才可以,告訴他——摔碎這塊護身玉,拿上裡面的東西去找關中軍首領金石,他會得到關中軍的援助。”
關中軍雖說叫這個名字,實際上大部分兵力四散在玉白關外各處衛所,不得關中軍首信号,決不發兵。
金石為照顧七十歲年邁老娘,每日從衛所趕回關中宅院,也被圍困在關中。
厲項歌第一時間就命他發兵。
這犟種死活不應命,還放言就算殺他老娘,他也不違抗君命,聖上昔日下過旨,除非見到虎符,否則不可妄動。
廖朗舉手,鄭重接過,他早日見過,這是小公爺随身的護身玉。
“厲項歌勝過無數次以寡敵多的仗,這一次就算沒有我們他同樣會勝,但我們如何能忍心,讓對大盛朝忠心耿耿的戰士們多增傷亡。”
鹿曉星眯了眯眼睛,迎着崖邊濕冷的風,更遠處傳來嘩啦嘩啦風打樹葉的風聲,淅瀝的雨将他的衣服打濕了,讓他翠竹般的身條更添一絲羸弱。
可這少年有着最堅韌的靈魂。
“乾鷹衛中你的輕功最佳,兩崖間距離雖遠,但你一人足以應對。”鹿曉星呼出一口濁氣,從接到聖上的旨令,到沿途遭遇的刺殺,再到這濕冷的崖邊,曆經險阻,玉白關已近在眼前。
此事幹系重大,他唯有交給最信任的乾鷹衛。
小公爺的信任重如千斤。
“阿朗定不辱命。”廖朗沒有自稱屬下,鹿曉星對他而言從不單純隻是個主子,也是他的知己、過命兄弟。
廖朗放下身上的佩劍,留給鹿曉星以便防身。
将下擺掖進腰間,側身迎風站在崖邊,過往總是吊兒郎當的身子總似站不直,此刻格外挺拔,眯着眼凝神駐目,打量對面最為有力的落地點。
不過兩彈指,便見勁瘦利落身子迎風而起,飛身至兩崖懸空處後,腳尖在對面崖下伸出的樹葉輕點,隻見那薄薄的葉子像是被微風拂動一般。
卻仿佛生出巨大的力,帶着空中的人又一飛身,前後不過一瞬,廖朗便穩穩落在對面。
回眸對鹿曉星颔首示意,便隐到夜色中。
鹿曉星不會坐以待斃,他沿着崖邊找了一處對面樹枝最茂盛處,雙臂展開跳下崖中,落地前将劍釘在地上,踩着劍柄卸了沖擊力,再輕輕着地。
下來快,難得是向上爬。
鹿曉星特意尋着樹多的地方,方便作為着力點,但他輕功一般,幾次因岩石濕滑,掉了下來。
折騰足足兩個時辰,才一身擦傷到了玉白關。
廖朗果然不負重托,鹿曉星趕到時,厲家軍已與關中軍合作,共同擊潰了蕭臻的叛軍。
滇南之戰打了足足兩年,從攻城到守城,厲項歌一戰封神,最後将叛軍骨幹及反王蕭臻押解至京師,皇帝敕封其平南王,藩守滇藏川貴。
但那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