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麼，為什麼晚上不跟我一起調查鐘昱媽媽了！”路巍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噼裡啪啦撞到馬路牙子上，一如他煩躁的心情。

鹿小星一臉“你又來了”的表情，路巍見了更生氣了，沒等鹿小星解釋，“世間上有困難的人多了，你不能見一個幫一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給了他錢還不夠嗎，為什麼非要跟他一起去？總是這樣，你是宋帝王是個閻王爺，不是城隍，犯得着這樣嗎，怪不得他們一個兩個都纏上你，還不都是你自找的？”

鹿小星心裡一暖，拽了一把路巍的衣擺。

難得示弱的樣子，路巍哼了一聲，可是臉色已經肉眼可見的緩和了。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董晨不一樣，在人界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路巍臉色變了變，他厭煩一切圍在鹿小星身邊的人，如果不是他千叮萬囑别輕易插手，唯恐壞了他的打算，他不會在冥界傻等，還為了盯住丁毅，特意潛在範無救身邊那麼久。

“他隻是個高中生，一個人去了說不定會出事。”那幫人做得不是正經營生，人也絕對不是善茬。

“那鐘昱媽媽呢？算了……關我什麼事，我才懶得管他們。”路巍靠在樹幹上，落日的光透過濃密的樹葉，零零散散打在他的眼睛上，和他的語氣相反，他的臉上萦着絲絲暖意。

鹿小星又拽了拽路巍的書包帶。

路巍的炸毛一點點回落，“那我跟你一起去。”

鹿小星心裡笑了一聲，面上不動聲色，“那得收起你大少爺的派頭，省着打草驚蛇。你家裡……”

“小事兒，别廢話這麼多了，叫上那小子，出發了。”

RAS會所。

三個高中生樣子的少年一出現，監控室就通知給巡邏的幾個馬仔了，今兒值班的隊長是張一健。

張一健約摸三十五歲上下，原來是個特種兵，放假時跟人打架鬥毆被開除，從那以後做事戾氣極重，好像這樣就能把不如意發洩出去似的。

“叫幾個人把他們扔出去。”張一健跟巡邏的人說。

“東子說，這仨孩子約好還錢來的，這麼着，讓他們三個人走貨梯，别讓顧客看見。”會所的經理拍了闆。

RAS會所，來的人非富即貴，最忌諱就是被人看見臉，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會所安排了幾個調度，迎來送往都是服務生根據指令來的，私密性是來這裡的顧客們最看重的。

“約的哪個房？”

“16層，水彎廳。”

“媽的，怎麼約這麼個地方，華姐正在山重廳會客，你讓東子他們小心點。”張一健暴躁道。

山重廳也在16層，會所的隔音很好，但畢竟高中生不知輕重，萬一腦袋一熱動起手來，難免會有雜音。

監控室的馬仔也正頭疼，東子太飄了，最近談了個馬子，正忙着在那女人面前裝得有權有勢，有點兒逼事就來會所，還對他們指手畫腳的，要不是看他正得華姐的重視，早上去抽他大嘴巴子了。

他媽的收個債還跑會所來。

“快點走，别磨蹭。”帶他們過來的馬仔推了一把董晨，董晨本來就有點緊張，這麼一推就有點兒沒站穩，身子一歪就栽倒了。

腦袋撞在走廊處一扇厚重的雕刻木門上，發出重重“咚”的一聲。

馬仔的臉當時就白了，吓得顧不上訓斥，雙手卡在董晨腋下，就要往雜物間拉，雜物間的門被裝修成了暗門，裹着一層厚厚的皮革，和牆面一個材質，不熟悉的根本看不出來這裡有門。

“不好意思，顧少爺，稍等。”邵美華餘光掃了掃，身邊一個二十多歲的高大男子微微低了下頭，轉身向門處走去。

顧深不置可否，喝了口茶，堂而皇之看了一眼時間，渾身散發着一股他很無聊的氣息。

邵美華握着茶杯的手一頓，眉間閃過一絲戾氣。

她拂過耳邊不存在的碎發，豔紅的蔻丹閃着紮眼的光，随着她的頭微微轉動，傳來一陣輕輕的銀飾撞擊聲。

細看才發現，她的盤發裡藏着銀飾，被精巧地編進發間，舉手投足間不光有悅耳的撞擊聲，還會有流光若隐若現，讓女人原本就動人的美貌，更多了一絲神秘。

“怎麼回事？”池皓背手關上門，鎖定一行人，滿眼寒光讓人不敢直視。

李飛一見是池皓，冷汗刷一下就出來了，他在代表華姐一定在包房裡，這回麻煩大了，“皓哥，這小子吓破膽摔了一跤，我這就帶他們走。”

池皓視線一轉，掃過鹿小星他們三個。

他們身上還穿着校服，繡着市一中的徽标。

皺了皺眉，池皓語氣裡都是寒氣，“怎麼會有高中生，華姐說過社團不準搞學生，你敢當耳旁風，找死？”

鹿小星心裡一動，這個華姐倒像是有一分原則。

李飛吓得說話都結巴了，“是東哥，他們三個約東哥還錢。”

池皓根本懶得聽，還錢也好，見面也罷，反正不是好事就對了，一腳踹在李飛肚子上，“帶他們出去，回頭找你算賬。”

李飛疼得一臉青筋，咬着牙一聲不敢出，忍着疼站起身，彎着腰回道，“好的皓哥，這就走，這就走。”

鹿小星和路巍動也沒動，他們今天一定要把董晨這件事處理掉。

李飛急得不行，當着池皓的面兒又不敢拿他們怎麼樣，隻好壓低聲音威脅鹿小星和路巍。

池皓緩了臉色，上下打量了鹿小星路巍一眼，冷聲勸道，“不想惹麻煩就馬上走。”

“邵女士，今天就談到這裡吧，你說的合作方式，顧氏沒有興趣，我們還無意踏足娛樂圈。”顧深起身，右手插進褲袋，常年健身讓他一身腱子肉，穿上西裝顯得薄薄一層恰到好處，雙肩挺括，站着向下看人時，眉梢間總有股若有似無的攻擊性。

邵美華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微笑，點點頭柔柔起身，“好的顧少，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合作。”

伸出手作勢要跟顧深握手告别。

顧深恍若未見，轉身向門口走去，身邊的兩個人從容跟上。

邵美華收回手，握手成拳，越收越緊。

“顧少，我送你出去。”

木門緩緩打開，鹿小星似有所感，擡頭望去，顧深也一樣，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鹿小星。

他們直直看向對方，鹿小星先收回視線，對路巍道，“我們走吧。”

路巍不同意，這次解決不掉豈不是下次還得來，“不行，事情解決完再走。”

池皓眉毛皺緊，他最煩的就是有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李飛看見顧深背後的華姐，恨不得原地消失，天要亡他，監控室的人肯定通知東哥了，虧他忠心耿耿，見他出事，東哥竟然縮在房裡不敢出來，連句話也不幫他說一句。

鹿小星微微歎氣，正要傳音哄路巍，下一秒中，一陣熟悉的銀飾撞擊聲傳過來。

鹿小星再次轉向顧深的方向，透過他的肩膀，看見了一角女人的盤頭，若隐若現的流光，将銀飾編進頭發裡，這習慣……

顧深太過高大，将女人擋得嚴嚴實實，鹿小星為了看清他身後的女人，隻好向旁邊走了幾步，錯了個角度向顧深背後看去。

女人的臉緩緩出現在視野裡。

“鐘昱？”路巍的位置比較靠邊，他比鹿小星更早一步見到了女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