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我查到點兒消息，白天見面了再說，晚上要跟我出去一趟，你穿厚點兒。”路巍在電話那頭噼裡啪啦連珠炮一樣。

鹿小星迷迷糊糊，緩了三秒鐘才知道路巍在說什麼，“這麼快。”鹿小星靠坐在床上，眼睛因為酸疼有點生理淚水，昨天被那幾個傻子一耽誤，到家都一點半了，而且不知怎麼的，翻來覆去等到好晚才睡着。

“當然了，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你在鐵磨地獄見過的。”

挂了電話，鹿小星見時間還早，拿上鑰匙下樓，去對面小店吃點早餐。

剛出了樓門，一輛黑色的SUV緩緩停在他面前，車膜貼的顔色很深，從前風擋玻璃看過去，隻能大概看到個輪廓。

鹿小星停下腳步，好以整暇地等在樓口，如果他沒猜錯，昨天晚上那紋身男口中的顧深，這就來了。

先入目的是一雙光澤高檔的皮鞋，再就是黑色西裝褲包裹很好的長腿，直到這人站在車邊，鹿小星看向他的眼睛，心中微微有些異樣。

這個人看着很熟悉，可他确定從沒見過他。最讓他驚訝的，是這人的眼睛——竟和昨天晚上突然闖進他腦海的那雙鳳眼一模一樣，冷淡，因為眉骨的輪廓相較于亞洲男性來講，要略微突出一些，讓這雙鳳眼顯得極為深邃。

紋身男說顧深是他初中同學？穿着打扮、身形輪廓俨然已經沒有一絲學生氣。

在鹿小星打量對面時，顧深也在打量鹿小星。

莫名的，顧深覺得特别可笑的是，他竟然有種一眼萬年的感覺——就像認識了很多年，他們共同經曆了很多事，記憶被歲月模糊掉了，才能心平氣和地面對面站一起。

“鹿小星。”顧深沒有遲疑，在來之前，鹿小星的照片他已經反複看過無數遍。

“你就是顧深了，我不認識你。”鹿小星沒有兜圈子，他看了一眼手機，已經七點半了，邁開腿經過顧深時，“我時間差不多了，一起去吃飯吧，邊吃邊說。”

因為那一點點熟悉感，鹿小星願意聽聽顧深找他的理由。

顧深表面不動聲色，但鹿小星的反應倒确實不在他的預料，看高力三個人的傷，鹿小星應該誤會他心存惡意。或者，他隻是單純不喜歡高力那三個人出現的時機。

“兩份豆漿，四根油條。”鹿小星掰開筷子，一手一隻互相蹭着毛刺兒，“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我自己做主了。”

顧深擡了下下巴，算是回應。

“吃鹹菜嗎，吃油條時就着味道還行。”

顧深眉頭微微蹙起，剛見面時的熟悉感被鹿小星身上的煙火氣給沖散了，他在夢境裡沒見過這樣的鹿小星。

鹿小星内心嗤了一聲，能莫名其妙出現在他身邊的，除了路巍以外，就隻有那四殿閻王了，至于酆都大帝……不會，應該不會——

他早就忘了自己了。

不想讓四殿閻王再跟他糾纏在一起，沾上他沒好事兒。

這個路巍真不靠譜，說不會有人追上人界，眼前這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不過看他的樣子……大概是他沒有人界的身份，強行借用了他人的身體。逆天而為一定會有所損傷，他應該是沒了冥界的記憶，但也隻是暫時。

長的三五年，短的十天半個月，就會恢複了。

想到此，鹿小星心下更堅定，甯可“錯殺”絕不“放過”，管對方是誰，全都當可疑人員。

鹿小星吸溜吸溜兩口豆漿，見顧深嘴角繃緊看着他，擡筷子張羅着，“吃啊，趁熱。”

顧深垂下眼，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豆漿，入口最明顯的就是粗糙顆粒感和壓不住的糊味，從小的禮儀讓他強咽進去，但也絕對喝不進去第二口，放下碗筷，“你還沒問我今天為什麼來找你。”

鹿小星自顧自地吃，見顧深不再動筷子，他就把剩下的油條全吃了，态度很随意，嘴裡還嚼着東西，對着顧深就問，“哦，差點忘了，剛說到我不認識你，為什麼要見我？”

顧深微不可察地壓了壓眉，店裡的油膩味兒、嘈雜聲，讓他沒來由的煩躁。

鹿小星和他預期中的偏差，讓他有種憤怒的感覺。

“過幾天再說。”扔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話，顧深轉身便走了。

像是落荒而逃。

鹿小星勾勾唇，有意思，這麼點兒刺激都接受不了，果然這位“同學”身上的人身份不低。

“嘿，知道嗎，鐘昱的媽媽現在在做什麼？你想都想不到。”一進校門，路巍就跟到鹿小星身後，壓上他的肩，兩人邊走邊說。

鹿小星個子長了不少，已經到了路巍眼尾處，兩個人并肩走的時候，真有種兄弟間的感覺。

“你都查到了，快說。”鹿小星推了路巍一把，他從小就愛賣關子，這麼多年了還玩兒這一套。

“切，你真無聊。”路巍最煩弟弟這點，從來不捧場，“我一晚上沒睡，在家裡運籌帷幄，人找這麼快全靠我組織協調。”

鹿小星一身雞皮疙瘩差點爆炸，“要說就快點，再磨叽就上課了。一會兒不準傳音，耽誤我上課。”

路巍氣得直勒鹿小星脖子，不過那力氣就跟貓撓一樣，螞蟻都掐不死，“小沒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