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正事，路巍一掃嬉笑的樣子，難得有了點兒二殿閻王的樣子，“鐘昱剛失蹤，他媽媽就後悔了，後來鐘昱屍體被發現，他媽媽就有點瘋瘋癫癫，開始鬧騰說是海洋館失職，海洋館原本是想賠一筆錢，後來查監控看到鐘昱是被他媽媽扔掉的，反過來又找她索賠，拉拉扯扯一段時間以後，他媽媽就過不下去日子了。”

路巍抿了抿唇，雖說鐘昱媽媽是罪有應得，但她後來付出的代價，讓人很難不動容。

“她做了小姐。”鐘昱媽媽生他的時候剛剛成年，他死那一年，她也不過才二十五六的年紀，正是一個女人散發味道的年齡。

最關鍵的——鐘昱的媽媽非常漂亮，這麼多年身邊一直有男人往上湊，但是她從來沒送過口，因為她清楚，那些人隻是圖她身邊帶着孩子，孤兒寡母用着方便，如果說到娶她，那些男人一窩蜂地就跑了。

鹿小星頓了頓，這個消息出乎他的意料，從鐘昱那裡知道，他媽媽是一個有主見，身上還有點兒傲氣，生活這麼艱難也從未低過頭。

“開始跟着一個小混混兒，那混混兒倒是個情種，後來借他當跳闆，他媽媽跟了個挺有實力的大哥，還領了結婚證。不到一個月時間，那大哥就橫死接頭，鐘昱媽媽接手了社團的全部生意。從當小姐到當大嫂，用了不到半年時間。”

鹿小星問，“會不會是她……”

“社團那些人也是這麼想的，開始反抗情緒很激烈，尤其是幾個元老級别的，但他們後來，一個個都橫死了，這事兒很邪門兒。”

“你懷疑阿玉媽媽養了東西？”鹿小星還要追問，正好上課了，兩人趕回教室，約了午飯時再說。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沒有任何人脈資源的前提下，在半年時間裡，依靠什麼才能坐上那個位置。

如果真的是養了那玩意兒，被反噬是早晚的事。

【鹿小星，你能借我點錢嗎，我課餘時間打工，會盡快攢錢還你。】

一節課下來，董晨渾身跟長了刺兒一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着鹿小星，憋了大半節課，他遞給了鹿小星一張紙條。

【借多少。】

【你最多能借我多少？我需要一百萬。】董晨見鹿小星似乎有借的樣子，眼裡燃起一點微薄的希望。

【怎麼欠了這麼多錢，是不是出事了？課間器材室見面聊。】回了紙條，鹿小星傳音給路巍，“轉我一百萬。”

路巍回道，“夠用嗎，多給你轉點兒。”

鹿小星說，“夠了，董晨說就借一百萬。”

路巍額頭青筋鼓了鼓，想大聲質問，為什麼對個普通同學比對他這大哥還好！隔了一會兒鹿小星沒收到信兒，又追問了一句，轉好了沒。

路巍很沒有骨氣地回了句，“轉好了轉好了，董晨出什麼事兒了，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鹿小星不搭理他了，路巍怨念地在桌上畫圈圈，畫了個小人兒，寫上董晨的名字，又畫了兩個血紅色大叉。

課間的時候，鹿小星和董晨一前一後去了器材室，路巍跟在後邊，但他長得太顯眼，走哪兒都一堆人暗自觀察他，鹿小星從旁邊人的視線中，一眼就發現後邊兒有人跟着，傳音跟路巍說，等等再說，别跟了，董晨有點奇怪，先别節外生枝。

“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鹿小星的擔心是真的，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董晨總是第一個關心他的人。

董晨點頭，還沒開口眼圈兒就紅了，“我爸出去賭錢，不光輸光了家底兒，還借了高利貸，家裡的店都被砸了，那幫人說還不上錢，就讓我姐賣身賠。”

他也不過才十八歲，家裡突然出了這麼大事，他第一反應是恐懼，看到他媽和他姐哭成一團的樣子，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個男子漢，要有男人的擔當。

一百萬，對他家來講是個天文數字，更遑論他隻是個還沒畢業的高中生。

他家已經借遍了所有的親戚朋友，原本有想借的，知道欠的是賭債，說什麼也不借了。

鹿小星一手握着另隻手臂，手指下意識點着，想了很短的時間，“你别怕，你們約了怎麼還錢沒有？”

董晨搖頭，他已經絕望了，到現在家裡籌到的還不到三萬，還錢？是被催債、被逼債，而不是約定還錢。

“他們應該會給你們留聯系方式吧？打電話過去，今天晚上我跟你去見他們。”

董晨一臉恐懼，眼睛裡含着的一大包淚，瞬間就掉了下來，難道還有希望……可是，他不能拉鹿小星下水，那幫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别害怕，隻要他們還想要錢，就不會把我們怎麼樣。錢的事别擔心，我會提前準備好。但董晨……”鹿小星還是想讓董晨知道，這個社會并不這麼簡單，世上最無法直視的，就是人性。

“你要确定幾件事，第一，在這件事發生以前，你家裡有沒有招惹什麼人，或有沒有奇怪的人在你家人身邊出現。第二，你父親……雖然這麼說你可能很難接受，但你要再仔細觀察，你父親的行蹤，尤其是你家裡的戶口本、房本等，一定要保管好。”

董晨吓得嘴唇抖個不停，半天才磕磕絆絆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爸和别人聯合起來，從家裡卷一筆錢？”

鹿小星沒有回應，他見過最黑暗的深淵，對它有着格外敏銳的嗅覺。

希望是他多心，“留心多觀察總沒壞處，也說不定是你家房子被黑心開發商看上，他們攢局害你們。”

董晨用力點了點頭，心中的驚懼散了不少，他從來沒想過，鹿小星會毫不猶豫站出來幫他，如此沉着、冷靜，明知對方不是善茬，卻還願意跟他一起去冒這個險。

“謝謝你，鹿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