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風知道要說的話不能被人聽見,貼着鹿小星的耳朵說,“是……是阿兮從楚江王殿裡偷……不不不,是拿了丹藥,吃下去就醒了,至于長大……”巽風眼神一暗,又一副要哭的樣子,“大抵是吸收了小公爺您的壽元吧,嗚嗚嗚嗚……”
鹿小星心口一酸,摸着巽風頭的手滑下來,撫着他的肩膀捏了捏,“要打起精神,和阿兮多學些本事。”伸出手指想把巽風的眼淚擦掉。
手剛剛擡起就被一股力量帶走了,鹿小星額角的青筋差點爆出,想起顧深心眼兒極小,急忙調整臉色,按部就班哄着,“我和巽風太久沒見了,叙叙舊而已。”
話說的沒什麼誠意,但是這軟糯糯的語氣成功讓顧深臉色好了那麼些許,嘀咕了一句,“你這同學黏黏糊糊的,很不像話。”
“啪——”顧深身後傳來一聲響。
是付熠輝絆倒了凳子,人也撞在桌子上,剛剛用發膠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發也亂了,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樣。
“英,英琪……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該吃藥了,是了……是過了藥效了,吃藥……吃藥……”付熠輝抖着唇,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白色的罐子,嘩啦嘩啦倒了一把,看也不看仰頭就往嘴裡灌。
“你看,瘋了吧?我說我看到英琪了,他還不信。”顧深攤着手。
明明和鹿小星一個年齡,可是顧深已經完全是男人的身型,雖說話說的無厘頭,可這壓迫感讓人不敢當他真的開玩笑。
“巽風,他是付熠輝。”
“嗯,我看見了,小公爺。”
鹿小星抿了抿唇,“你是不是放不下他?”
巽風低着頭,眼神連一秒鐘也沒在付熠輝身上停留,甚至都沒往那個方向看去,“小公爺,我對不起付大哥。”
鹿小星默默歎了口氣,“你是說他弟弟的事?明明最無辜的是你。”
巽風憋住呼吸,他怕哭出聲。
“不過他确實過得不太好。”鹿小星支着手指點了點太陽穴,暗示說這男人腦子有點病。
藥吃太猛,剛剛還精神亢奮的付熠輝,這麼會兒又恢複沉靜了,緩緩向巽風走來,随之而來的,像是層層疊疊的網落下來,鎖住了眼前的少年,“你是叫巽風對嗎……你還是學生?”
巽風點了點頭。
付熠輝整個人愣怔着,嘴裡喃喃道,“真的有轉世投胎嗎……如果英琪可以,那熠林是不是也可以……”
“顧、顧少爺,你說的是對的,你是對的。”付熠輝臉色升起奇異的光,像是剛被放出監獄的人呼吸到自由的空氣,“你說的條件我答應了,付氏在南非的運輸線願意分出來作價投資,價格你說了算。我……我是不是能見到我弟弟?”最後幾個字幾近哽咽。
一改開始的活躍,顧深突然變得跟他名字一樣,變得深沉,插着胳膊手指點着胳膊肘,一副掂量、沉吟的派頭。
鹿小星直翻白眼兒,這個男人越來越喜歡做弄人了,雖說與三王駕不熟,但也偶然從冥界衆人口中聽說過隻言片語,都說他俠義心腸、光明磊落,怎麼到了凡間全反過來了?
鹿小星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點了點顧深的側腰。
顧深渾身一抖跟被電了似的,給鹿小星吓了一跳,投過去一個狐疑的眼神,回應他的是顧深越來越紅的耳朵。
“當然。”這兩個字說的有點咬牙切齒,像是狠狠隐忍着什麼,“等你回家,睡着了就見到了。”
實在是太像敷衍的一個回答。
付熠輝卻當真了,他幾乎是一分鐘都等不了,“我等你協議發過來。”話音還沒落,人就急匆匆走了。
“巽風,你還好嗎?”
巽風與林兮兩個人眼睛都看着一個方向,尤其是巽風面無血色嘴唇抖得厲害,鹿小星眯了眯眼,順着他們的視線看過去,空空的角落什麼也沒有。
“小公爺,冒犯了。”說着林兮捂上鹿小星的雙眼。
鹿小星隻覺得眼睛一熱,緊接着又一涼,像是從未有過的清明,林兮的手放下後,鹿小星再對着那個方向看去——
一個通體灰蒙蒙的孩子,七八歲的年紀,縮在角落啃雞腿,對上鹿小星的眼睛,不慌不忙咽下嘴裡的東西,扯了個笑,嘴角揚起,是個極為可愛的男孩。
鹿小星心中起疑,這像個有人豢養的小鬼仔。
突然,這張還有點嬰兒肥的臉從嘴角處開始撕裂,最後幾乎整張臉從頭皮處拔下來一般。
鹿小星呼吸梗住,執掌了萬年的寒冰地獄,管理的全是惡鬼,猛然在凡間見到這麼個小玩意兒,還真給惡心到了。
“是你,付熠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