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君僵着臉笑:“我們回家吧,讓你久等了。”,高函這時還不知道林遠君忍受着密密麻麻的痛苦。
坐上了三輪車,高函和林遠君兩個人不發一言,各自沉默着。高函低頭看着鐵鏽斑斑的車地闆,用餘光看到林遠君的手背上有一道淤青,她擡頭微微動了動嘴唇,猶豫着想和林遠君說話,林遠君就把頭撇到一邊,眯着眼睛假裝自己在認真看風景。高函又低下頭,懊悔不已。
林遠君感受不到周圍環境的存在,周圍越來越虛幻,回憶越來越真實。她沉浸在過去的記憶出不來,責罵諷刺暴力的聲音和孤立無援的記憶就像耳朵進水一般,怎麼甩也甩不掉。
直到三輪車減慢速度停在路上,林遠君的腳感受到重力,她才慢慢緩過神。她低着頭輕輕地向高函說了拜拜,視野裡隻有自己的鞋子和灰色水泥地。眼前的人垂眉低眼,隻見到發頂被夕陽照亮,高函也隻好認命地說了拜拜。看着高函面色凝重的樣子,林遠君不知為何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又立馬放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高函咬着嘴唇想知曉她的笑的原因是什麼,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腦子裡隻想着今天回去好好想想自己林遠君之間的關系。
林遠君一回家就把自己埋進黑暗和記憶交織的空間,一次沒有氣泡的溺水。她沒有立場去生高函的氣,推開高函的是她,渴求高函全心全意的也是她,林遠君打小知道貪心不足蛇吞象,保護自己和承擔風險被愛必須選一個。耳邊響起母父的隻言片語讓她重複踏上了同樣的路,她嘲笑自己浪費時間,眼淚卻一顆顆滾動出來。
高函一開家門,就心不在焉地晃晃悠悠回到卧室,她回想着林遠君愠怒的表情,那是責怪……還是傷心?剛才林遠君臉上的每一個地方仿佛都洩了力,下垂的表情呈現着一種與世隔絕。她想知道林遠君為什麼會在她們要好時故意和自己隔開一點距離,也想知道林遠君現在是怎麼想的,不僅是現在,過去的林遠君經曆了什麼?高函下定決心,一定要弄清楚為什麼,這樣才能更好地理解林遠君,至于這麼做的原因,當時還是暧昧不清的。
在飯桌上,高函和高婉雲先啟了幾句,她手裡筷子有節奏地敲着碗沿,然後不經意地把話題引到林遠君身上,高函終于按耐不住,她身體前傾,鄭重地低聲問:“媽媽,你知道林遠君家裡的事嗎?”,高婉雲驚訝地挑起眉毛,她從沒想過高函會問她這個問題,她沒回答。一時隻有四周鳥的啾啾聲和立式電扇的嗡嗡作響,高函見狀,有眼力勁兒地跑到廚房給高婉雲盛飯,裝湯,一通狗腿下來,高婉雲的表情松弛了許多,不過她思考再三,也鄭重地吩咐:“我說了給你聽之後,你不要對遠君有什麼偏見,聽到沒有?也不能說給别人聽,你不會做吧?”,高函伸出三根手指發誓,連連點頭,紮好的丸子頭也晃下來了,她保證:“這件事不絕對和别人說,也不會嘲笑遠君!”,高婉雲點點頭,開始講林遠君家裡的事。